伊恩冷笑上前,大手握住她的,枪口狠狠撞在胸膛上“我拒绝接受,你现在可以开枪杀了我。”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慕安惊慌地看着他强硬地按着她的手指要扣下去,用力把他的手推开,可根本敌不过强劲的力道,“伊恩你做什么?”
“帮你啊。”伊恩的表情不变,仿佛那个被指着威胁的人不是他,“你不是想回家吗?”
扳机就要按到底的一瞬,慕安的手指变作尖利的玫瑰刺,扳机被切断,掉在地上。
“不开枪?”伊恩眯起眼,“那你就没有办法离开了。”
她后退了两步,立刻朝前排跑去。
白色的身影在不断朝后退的人流中格外羡慕,斗兽场最高的第四层,粗大雄壮的多立克柱式上雕着二十条槽纹,一杆□□缓缓伸出,对准了这个急急朝前跑的人,柱子后的人扣动了手中的□□。
伊恩猛地上前抱住她躲开,子弹打偏在左肩膀上,粘稠的血液立刻涌了出来,顺着手臂浸透了衣衫,滴落在她的手上、地上。
“怎么了?”慕安仓皇地环视周围,立刻被他推到一根柱子后的死角躲起来。
伊恩从口袋里取出一把泛着银光的小刀,面不改色地将肩膀上的子弹挖了出来,厚重的血|腥味让慕安紧张地看着他。
“我不是说过吗,你回不去的。”伊恩将自己的金丝眼镜摘下来给她戴上,手指在边框上按了一下。
眼前的场景被不断放大,落在斗兽场地最高处,那些古代石柱,还有窗框后,藏着十几个狙击手,衣色与周边融为一体,举着□□静静对准场内,随时等待猎物的出现。宁肯错杀,也不能放过一个。
一个趁着人荒马乱,试图到第一层,目睹那些角斗士英姿的迷妹在跑下几节楼梯后,被身后的子弹射中眉心,从高高的台阶上滚了下去,额头上一点残红,鲜艳刺目。
“这周围全是乔默尔的狙击手,就等着你跑到皇帝身边去。”伊恩将眼镜取下,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冰冷的微笑,凉凉吐出来的字句让她从头到脚趾都仿佛被冻住,寒气渗入骨髓,“只要你靠近前排,立刻就会被子弹射成筛子,连一句父皇都叫不出。”
慕安胸膛里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抓住,连跳动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作为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帝国的小公主,她自然明白,站在所有人视线的中央,万众瞩目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三岁被宫人推落水;五岁厨师被买通,偷偷在汤羹里放了让全奥德兰星系死伤惨重的病毒,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七岁出游时被追杀……
数不清的明枪暗箭都要小心翼翼地躲开,却从没像现在这样无助,宛如独自漂泊在茫茫海上,放眼一片苍茫,水天一色,孤立无援,而周围围着一圈圈露着白牙的食人鲨,不停撞击着竹筏等她翻落进去。
她还没成年,不可能像乔默尔、温丝那样离开帝星,培养属于自己的势力,只能活在父母、哥哥,甚至是巴尔元帅的保护下。好不容易快有了自己的辖区,又被逼到这样的境地,进退不得。
伊恩上前将她抱住,明明受伤的是他,却温柔地在她头发上抚摸、亲吻。怀里传来低低的抽泣声,肩膀微微起伏。
虽然这样才能长大,但很心疼怎么办。伊恩默默无言地将她抱紧。
“这位先生,我们奉乔默尔殿下之命来接公主回家。”十几个穿着黑色西服的人走到他们面前,左右两边围住,枪口齐齐指着他们,“留下公主,您现在还有活着离开的机会。”
怀里的人缩成一团,身体都在颤抖,慕安怯生生地抬头,看了一眼伊恩,像怕被丢掉的小动物,眼睛里水汪汪的。
不过短短一瞬间,她就明白了自身的处境。一夕间,昔日的奥德兰第七皇女已经成为其兄长姐姐围剿的对象,十面埋伏,四面楚歌。且不说温丝、温筠、乔德,就连自己的亲生哥哥,一向关系亲厚的乔默尔,也在一旁虎视眈眈。
如果不是这次的斗兽场暗杀,她从未发现,乔默尔不知在什么时候,对她起了杀心。代替他接见阿斯曼使臣,中途被星盗绑走,可能都是这条路上的几小步。哪天晚上行宫外的士兵,也许一早就被换成他的心腹。
但最可怕的莫过于夏守德默许了这件事,她是母后带来宫里的,忠心耿耿,她同意,就表示母后也同意……
慕安不敢再往下想了。
伊恩摸到腰间的枪,蓝色的眼睛冷淡地看着这些人,“那就请帮我转告殿下,他的妹妹,现在是我的了。”
话音刚落,靠近慕安那侧的五个人被打穿心脏,瞬间倒在了地上,不过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面前躺平了十几具尸|体,皆是一枪毙命。
仓促间,伊恩用身体护住她的不被子弹波及,背后、胸前中了八枪,却将慕安的眼睛捂住,“乖,别看。”但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却是盖不住的。
前后都有人追来,伊恩找到事先准备好的暗道,抱着慕安跳了下去。
斗兽场底下隐藏着复杂的地宫,从舞台延展到观众席,终年不见天日,阴气森森。由于大部分时候用于储存星际异兽,食物**的酸臭味和粪便的臭味杂糅在一起,令人作呕。伊恩将黑色的便携通讯器戴到右耳上,对连线那头的人说,“我已经到了地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