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徽容将春罗朝谢傅递来,谢傅看上鲜红一片,似乎看见李徽容在痛苦流血,苦笑一声:“我容易丢三落四,还是你留着做纪念吧。”
李徽容淡道:“我不会记住昨晚的事,所以也不会留下这东西。”
谢傅眼见她要销毁,忙道:“我要我要。”
主动伸手把这一大团春罗给抢了过来,这么一大团身上实在没办法放,又不能拿在手上,于是叠了几层,塞进衣怀内,整个鼓鼓满满。
李徽容咯的一笑:“别把那些公子哥给迷倒了。”
说着竟动手拍了下谢傅鼓起又柔软的胸口,谢傅大为不满:“哎,放尊重点。”
李徽容扑哧就笑了出来,笑得先先伏后仰,女婉之姿毕露。
谢傅眼神幽怨的瞪着她。
……
剑城有一座道观,名清风观。
清风观与其他道观不同,不拜天地鬼神,不求得道成仙,亦不似寺庙收香火广化缘。
唯行一事,修己补世,求内在大自然,大满足。
清风观又被剑城的人讽称为乞观,观内女道人被剑城的人讽称为乞道。
并非观内道人以乞讨为生,乃是她们身上所穿道袍清简缝补宛如乞丐一般,观内女道所从之事,皆为世间卑微下等之事。
所以在剑城时而会看见挑粪的女道,为人挽面修发的女道,替人推车走卒的女道,市集买菜的女道。
她们与世间谋生人并没有不同,唯一差别就是身上那套常年不变的灰暗道袍。
或许还有一点能证明她们是清风观的女道,那就是无一例外,她们每个人都身有残疾,或无腿,或断臂、或失明、或失聪,或哑巴……皆是残缺人。
她们本是天下苦命人,为人世嘲笑欺凌,进入清风观之后方有安身立命之所。
已经垂垂老妇的云卧雪来到清风观,见到了观主,一个被大火烧过留下全身烧疤的女道人,一张脸丑陋如鬼,灰陋道袍没遮住的地方也是一样。
唯有一双手稍能入目,结着新痂透着许些灰黯肌色。
对于云卧雪的到来,观主置之不理,而是专注着做一件事,双掌在一块表面粗糙的砂石上摩擦着,新痂被磨去一层又一层,直到现出薄得透明能隐约看见里面
血管脉络的皮肤,比婴儿的皮肤还要脆弱。
这已经不是云卧雪第一次看见她这么做了,未等新痂自然脱落,她就会先行磨掉,等结上新痂之后,再次磨掉,如此重复着。
比起三年前,第一次看见她将手掌上的腐肉磨搓掉,露出血淋淋的双手,现在已经好多了,至少不会流血。
当时,云卧雪以为她自暴自弃,在用这种痛苦方式摧残着自己,后来她才知道这叫“磨痂术”,据说大约在一百次之后,肌肤就会变得和原来一模一样。
云卧雪这才知道,她原来没有自暴自弃,她有着坚韧意志力在追求新生。
只是云卧雪不明白,为什么是手而不是脸,或者其它部位,也许是这双手在她心中最重要。
“慧清观主将观主之位传给你,你难道不准备做些什么吗?”
清风观上一任观主是慧清女真,大约一个月前,慧清女真老死,临终之际将清风观观主之位传于眼前这位同然女真。
当时清风观一众女道对于慧清观主这一安排十分抵触,因为同然女真孤僻自我,也从不劳作,在观内没有半点威望。
然慧清观主却力排众议,称同然女真为一道天地明光。
碍于是慧清观主临终之言,一众女道莫敢不从,不过对同然女真并不似慧清女真那么尊重,常有腹诽。
同然女真淡道:“慧清观主只是让我保护清风观,其它事我做不来,也不需要别人的认可。”
云卧雪换了称呼:“观主,我大限已至。”
正在磨痂的同然女真停了下来,朝皱纹深得看不见脸上伤疤的云卧雪望去,她老的好快,三年前她还是个少女,对她来说却是三载百年。
云卧雪平静说道:“我想你代替我照顾小文。”
同然女真应道:“清风观不收男童。”
“规矩是可以变的,你现在是观主,既入道观,男女应该一视同仁。”
“规矩是血与痛的教训而来,清风观收不了他,但我会换个方式照顾他。”
“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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