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李禾的解释,高俅的目光愈发刺人,追问道:“你遇到张青时,这簪子是放在哪里?”
“揣在怀里,贴身放着的!”除了醒来后那方奇异空间的事情,李禾都是实话实说。
高俅目光如剑,便仿佛要将李禾看穿一般,如此无礼地盯了李禾一阵,这才收敛了一身气势。
“九娘!”高俅看着手中玉簪,又是一声高呼:“如此深情,俅何以报?”转头再看向李禾时,已是一脸的舐犊情深。
“儿啊,”高俅一声大叫,一把抱住了李禾失声痛哭,“这些年可苦了你了!”
李禾傻眼了。
张青傻眼了。
赵佶也傻眼了。
所有人都傻眼了。
良久,高俅才收了哭声,终于想起还有个皇上在那杵着,便将头转向了赵佶,道:“陛下,这是臣当年与开封万花之魁杜九娘的儿子。”
“哦?”赵佶一双细长的眼睛瞬间变大:八卦,朕最喜欢了!
在赵佶热切目光的鼓励之下,高俅继续道:“陛下,臣年轻时曾因好嘻游野行不理生计,而被老父一纸讼状告上了开封府。臣被判了二十脊杖,发放出了开封地界。直到先帝大赦天下时,臣才得以返乡。在这之前,臣已与那杜九娘相好多时,这簪子,便是臣当日送她的。”
“哦?”赵佶看着那玉簪插言道:“看这玉簪,玉质只是平平,开封城中稍有名气的乐户怕也瞧不上,这九娘,倒不是个只认钱货的浅薄女子。”
“臣代九娘谢过陛下知遇之恩!”高俅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给赵佶磕了个头,这才继续道:“臣当年整日只知与朋友玩耍,家中又不富裕,哪里有什么钱财,每次见那老鸨,都是臣腆着面皮,任那老鸨冷嘲热讽,臣只做不知。可九娘却每每出言回护于臣。”
“陛下,”高俅老泪再次纵流,“臣那时潦倒至极,在九娘那里从不曾使过一分银子送过一件头面,却每每得了九娘偷偷周济。便只有这簪子,是臣送她的唯一一件东西。”
“陛下,九娘待臣一往情深,可待臣回到开封,才得知九娘便在臣被发放出开封府界后不久,自己赎身脱籍不知所踪。臣在开封打听了整整一年,却始终没有探得她的下落。算算年月,离现在也有二十几载了。”高俅说着转头去看李禾。
此时的李禾,看上去分明便是二十岁出头的一个壮小伙。难怪古人会说人不可貌相。
“陛下!”高俅跪在地上,又给赵佶重重叩了一个头,道:“臣不过一介市井细民,这一世本不敢望有出人头地的一天。全赖陛下抬举,才让臣有了今日的人前显贵,臣便是现下死了,也是死而无憾。可九娘对臣二十年初衷不改,臣,臣……”高俅语不成声,又是一番嚎啕痛哭。
赵佶自己便是个多情种子,高俅这一番昔年往事,也让他跟着一起哭了个稀里哗啦,一听高俅似有所请,急忙应道:“九娘如此深情,爱卿当有所报。此事,爱卿但有所请,朕无有不允。”
“九娘恐已不在人世,臣,代九娘谢过陛下!”高俅叩首有声,再抬起脸时,一行鲜血竟自额头淌下。
赵佶看了又是一迭声的出言抚慰。
一旁的张青则一会儿看看李禾,一会儿又看看高俅,面上表情很是精彩。
剩下的那些人,也不知是虚情还是真心,都在拿袖子作拭泪状。
全场便只李禾一人无动于衷。
“大哥!”看到李禾似乎傻掉的样子,张青靠了过去,用肘尖偷偷拐了李禾一下。
“嗯?”李禾看了一眼张青,满眼疑问。
看着李禾似乎还不明白的样子,近乎崩溃的张青硬着头皮道:“大哥,还不快上去与伯父相认?”
“他说是俺爹便是了?”李禾声音洪亮,说话也没压低声音,屋里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瞬间,屋中人仿佛都被施了定身法术一般,便是空气都仿佛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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