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虫儿多是昼伏夜出的性子,白天时,李禾只是考察了一番可能孕育出金蟀的山水形貌。
抬头看了看天色,李禾停了下来,自猎囊中取出干粮与清水,吃了起来。
小柔福躲在远处,看着那道皮影戏一样的人形黑影儿,一下一下的往嘴巴的轮廓里填着东西,不由咕嘟一声,咽了口唾沫。
“咕、咕咕!”小柔福听着自己肚子发出的声响,看着某人大吃二喝的剪影,心中大恨,不用说,这笔帐,又被记到了李禾头上。
李禾一边填着肚子,一边回忆着白日里查看过的地形,圈定了几处最有可能的存在后,饭也吃完了,便抹了抹嘴巴,站了起来,大步向山中行去。
李禾目力超群,能够视夜如昼,自然不需要点个火把照清道路。
可我们的小柔福却并没这等本事,此时天已大黑,又是没有路径的荒山之中,一边担心李禾发现自己,一面又害怕跟丢的小柔福,这一路下来,当真是吃足了苦头。
一身贡绸衣衫,很快便被刮蹭成了破烂乞丐装,手脚更是多处擦伤,还有山中荆棘的尖刺,更是让小柔福眼泪汪汪。
这丫头倒真是咬得紧牙,宁肯疼得流泪,也硬是不吭一声,更没有出声叫住李禾带携自己的意思。
黑暗中,耳力全开捕捉山中一切虫鸣声响的李禾,已经发现了身后跟着的尾巴。以李禾的耳力,稍一辨认,便听出这是赵佶那位宝贝女儿的特有呼吸。
黑暗中,李禾嘴角一翘,显然已经猜到了柔福的心思,也不叫破她的行藏,只是继续向着山里行进。
一个时辰过去了,李禾已经摸过了一处可能的虫穴。
又一个时辰过去了,李禾又探过了两处虫穴。
身后的柔福浑身大汗脚步凌乱,如此情形已经持续了足足半个时辰,初时还刻意压低的呼吸声,此时也早已成了呼呼牛喘,却依旧不肯出声向前面的李禾呼援。
这下倒是轮到李禾于心不忍了,看似若无其事的走走停停,却已经在想着怎么制造一次小小的意外,让身后这位倔强的小姑娘被自己无意发现,不然李禾真担心再这么下去,这头犟犟的小母牛,会把自己给活活累死。
以李禾禁中大比时显露的急智,几乎是顷刻之间,便想到了几种能够让小柔福自己暴露的方法,可还没等他将这些付诸行动,便被一声虫鸣吸住了心神。
夏夜里,山中群虫欢叫漫山遍野,那一声虫鸣,不,确切的说只有半声,便是这半声戛然而止的虫鸣,却让李禾身子一震。
“金蟀者……鸣若金戈,行若铁马,善战,不知避守,战必夺命,非人则己……”
这是王老所传《促织经》中,对金蟀描写的一段文字。
当时听到王老亲口解经也没有明白的话,此时却是豁然了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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