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什么鬼打墙、狐戏人的传说,不受控制地从李禾的脑袋里冒了出来。
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李禾此时心中虽有忐忑,却并没有多少畏惧之心。没有缓过劲来的身体还坐在地上,便又仰起了脖子,看向了远处那石芝的所在。
“咦?”李禾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揉了一揉,面上表情便有些精彩起来。雾气中竟然能够穿透数百丈远的距离,那是只有传说中那些通晓法术之辈,施了个仙法之后才会有的本领。
李禾狂喜的心情瞬间下沉:“难不成,这也是幻象?是了,王家二哥跌断腿后,也说是被什么东西给迷了。”
踌躇半晌,李禾突然起身抱拳,向四周团团一辑,朗声道:“小人李禾,误闯贵人宝地,还望主人勿怪。只是家中老母久病不愈,只待石芝一味怯病延命,今日若得所愿,必不敢忘阁下大恩,还请主人行个方便,成全则个!”言罢竟是双膝一屈跪倒在地,向着那石芝所在方向,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拜毕,李禾再次抬眼望去,却恰巧赶上一轮金日自那山顶冉冉升起,正有一道金光自上而下照落石芝所在的地方。
李禾一见之下,却当作是自己虔诚祈药的吉兆感应,又立刻跪下身去,再次磕了三个响头,这才向那石芝所在的山崖下方行了过去。
峭壁上,一道敏捷攀爬的人影,正随着旭日一同向上方越升越高。
借着藤索的力道,李禾双脚蹬在垂直的石壁上稳住了身形,看着触手可及的石芝,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如石芝这般属于传说中的药材,李禾自然不可能知道它具体的采摘方法。此时为求药性完整,便只有采用移栽的方法,用药锄将整个石芝的根部,连同周围岩石一起挖掘出来。
“咦?”李禾从腰间拔出药锄,便又是一声惊咦,原本沉重无比的药锄,此时竟是轻若无物。
不过今天的怪事实在太多,李禾已是有些见怪不怪,此时又是救命灵药当前。
“管他许多?”李黑子蛮劲一起,只管把那药锄一擎,一锄便刨了下去。
锄岩相交,竟是没起半分声响,便似碰到了豆腐一般。不待李禾反应过来,药锄着力处竟是一空,山岩之下竟是一处空洞。
李禾吃这一晃,整个身子都随着持锄的右手栽向了突现空洞的山岩,惊骇之间手中药锄更是险些脱手,好在他反应神速,空着的左手在那山岩上猛力一撑,这才没有碰得头破血流。
右手紧跟着便将药锄抽出,却在无意之中,将石芝根部从岩石上整个切了下来,露出了一个碗大的空洞。
李禾伸手便要去接那向下滚落的石芝,却是接了一空。
那被连根掘起的石芝,竟突然向上飞起,重新回到了原处,填住了刚刚露出的空洞。
山里人虔信鬼神,如此变化,换作寻常山民,便是那石芝再贵上十倍,也要立刻屁滚尿流跑下山去。回家后,还要虔诚上香献供,求祖先保佑、山神勿怪,甚至还要请人作下一连串的法事,以保平安。
乍见神异,李禾心中也自骇然,却是惊而不乱,细想一下,便明白只是那空洞之中生出一股吸力来,将石芝给吸回去罢了。
李禾平素勤学好问,这道理倒是听人说起过,似乎有那一种特异洞穴便仿佛人生耳孔一般,在洞壁侧面生有耳洞通往外面,当洞内强风涌过时,开在侧处的耳洞便会自外向内生出一股绝大吸力。却并非与鬼神有什么干系。
李禾双手薅住石芝,使力向外拔。那石芝却仿佛重新生根一般,任李禾全身较劲面色涨红也是纹丝不动。
看这洞口吸力不是自己能够撼动,李禾便改由一手薅住石芝,另一手再次挥动药锄,那山岩果然又是如同豆腐一般,没有半分硬度,可锄下的碎块,却是实实在在的山岩硬石。
李禾心知怕是这药锄有些不凡,一时间却又无暇查验,只是挥锄不停,要将石芝根部的破洞扩上一圈,只消让这石芝根部再也塞不住洞口,自己便有机会将石芝取下。
李禾挥锄如飞,眨眼之间便又锄穿了稍大一圈的山岩,手上发力,便要将那石芝连根拔起。
可半晌之后,任凭李禾累得气喘如牛,那石芝却依旧纹丝不动,之前被药锄无意中切下的根部,竟似真的长了回去,外面刚刚锄穿的一圈,依旧被吸力吸住,牢牢塞住了洞口,不得拔出。
眼看根治娘亲的法子终于有了着落,却被“人家”推三阻四不肯相就,李禾到底还是少年人的脾气,父亲亡故后又一直多有压抑,此时胸中烦闷一起,便干脆挥起锄头,没头没脸地便是一通狠刨。
只见锄头翻飞,一块块切面平整的山岩当空飞舞,呼啸着冲下山去,在平地上砸出一个个深坑。
正所谓空谷回音,这一下乱石坠地,在这空荡山谷之中却是激荡起一连串的砰砰声响,石声回声混作了一片,大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热闹劲儿。
便在这时,只听得一声轰然巨响自空中传来,再看李禾所立之处,却是露出了一块盆大的黑色空洞,石芝与李禾都已不见了踪影,只有一截被岩石利茬割断了的藤索,孤零零地悬在半空。
出龙谷再次恢复了往日的空寂,可这宁静并没有持续多久,便被一朵从天而降的云朵打破了。
那飘飘荡荡的云朵之上,一袭黄罗长衣,竟是稳稳站了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