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山,地处大渡河与青衣江之间,自古雄奇秀美。
山上佛道两家并存,相安无事。原本道门势大,自唐以后佛门日渐昌隆。道观渐渐隐于后山,将前山留给佛寺做脸面。这里原本香火极其旺盛,生活也相对平静无忧。直到战火烧进了巴蜀。
青衣江畔,两军隔江而立,北边是皮甲束身的蒙古大军,南边是衣着杂乱的大宋溃兵加民团的杂牌军。一名粗壮的宋军军官头盔不知落在了哪里,用白布缠了头,隐隐有血迹渗透出来。他驱动黑鬃战马,在杂牌军阵前往来奔突,一边跑,一边大声吆喝着:
“鞑子见人就杀!抢我们的女人!我们该怎么办!”
“杀!”
“鞑子吃我们的孩子!烧我们的房子!我们该怎么办!”
“杀!”
“鞑子拆我们的观!毁我们的庙!我们该怎么办!”
“杀!”
“鞑子夺我们的土地!把我们变成奴隶!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拼啦——”
几句极其质朴的怒吼,这支杂牌军的士气彻底调动起来,如同一匹疯虎,只等群狼来战。
蒙军牛角号已经吹响,没有人做战前动员,只有五十面高筒罐鼓同时擂起。低沉的鼓声如同一万匹大象隆隆奔来。在鼓声催动下,蒙军勇士仿佛打了鹰血,眼神变得异常冷酷。前军轻骑以弯刀击盾,开始驱马下水渡江。青衣江在这个季节,水很浅,江心也只到马腹的高度,斥候们已经测过了水深,让大军肆无忌惮地涌向对岸。
宋军缠头大将又来回奔了一圈,喝令:“压住,不要浪费宝贵的弓箭。放三十步!”杂牌军站在岸边二十步远的地方,静待着鞑子上岸。一些人不知是恨还是怕,手中的刀剑抖个不停,手心攥得发白。身后的老兵看到了,上来就是一脚,踹在屁股上,“不许抖,抖会传染!”
轻骑趟过江心,中军百夫长在北岸射出一道响箭,直冲云天。得到信号的硬弓手们,齐齐跨前一步,举弓向对岸吊射。
缠头大将望着漫天飞蝗,策马怒吼,“举盾——举盾——”一边吼着,一边从背后拉过自己的圆铁盾将要害护住。杂牌军们纷纷举起自己的盾,一些重新集结的溃兵,举起的还算制式盾牌。民团们举的,就什么都有了,门板、面板、铁锅、锅盖、盖帘……还有一捆捆的木柴。第一波箭矢落下,仍然有几十人倒下。
百夫长目测了一下误差,大喝一声,“压——半指!”硬弓手们齐齐放低三度仰角,又放出第二波箭。
缠头大将大叫,“全体,蹲!举盾——不许趴下!妈的说你呢!趴下死的快!”这一波命中率更高,但宋军防护效果提升,大多射在了“盾状物”上,反而伤亡率低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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