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西吾的双唇终于停了下来,将她抱起。
易姜浑浑噩噩,靠在他身前看向聃亏,他一路跟在后面说着什么,可她一个字也听不见。
等到再醒来已经在床榻上,身上已经换上干净衣裳,脸上和手臂都擦了些药汁,辣辣的疼。易姜张嘴叫了一声聃亏,没听到自己的声音,还以为自己没叫出声,聃亏却已奔进了门。
他站在榻边,嘴巴动得很快,神情焦急,但易姜一个字也听不见。她终于记起刚被救起时的情景,意识到了什么,不禁瞪大了眼睛,一手捂住了耳朵。
她居然听不见了……
聃亏眼里不禁含了泪。她根本不知道那晚在湖边他们用了多长时间才把她叫醒,此刻她也已经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每天进食都是靠婢女撬开牙关灌一些小米汤下去。聃亏甚至一度怀疑她就要救不回来了,没想到刚才居然听到她在叫自己,如何能不激动。
那晚公西吾将她带回来时就说她可能是失聪了,聃亏当然知情,连忙扶住她好生宽慰。
但易姜看着他嘴在动,更加惊慌失措。
聃亏见状只好赶紧扑去桌边,找了木牍写了字递过来。
易姜看到上面写着已经请了最好的大夫过来,叫她千万不要慌张,这才慢慢平静下来。
只能说暂时平静。
无声的世界太可怕了,看得到别人的脸,知道他们在说话,却不知道他们说的内容,也就无法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仿佛把自己孤立了。
聃亏走后,易姜躺在床上看着屋顶,委屈的想哭。
她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她,她该过着普通人的生活,而不是在这里每天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地为活命挣扎。
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明明已经下了决心要接受现在,就不能再有这种情绪,一旦开了头,以后可能就会越来越放纵这种想法,她就会在挫折面前变得越来越脆弱,而这个地方容不下脆弱。
她狠狠抹了一下眼睛,起身下床,将平原君送来的那些竹简都翻了出来,挑出其中赵国官员那一部分。
刚来时她觉得安分守己就能活下去,后来入了大牢觉得主动抗争就能活下去,现在发现,要活下去还要有足够的力量。
如果这是她的命,她也不会就这么认了。
不让她好过的,又何必跟他客气!
平原君是三日后过来的。
聃亏带着易姜的信去他府上拜见,信里说了事情的详细经过。
他一手端茶一手看信,看到一半,差点一口茶汤喷到聃亏身上,还好聃亏身手敏捷给躲过去了。
“竟有此事!”赵胜拍案而起,当即备车赶往亚卿府。
易姜发髻束地一丝不苟,身上披着厚厚的披风,靠在榻上,隔着帘子向他投来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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