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收到消息到今日已经过了很久,一直未能找到少鸠。他原本希望能尽快找到她,此时却又觉得还是别找到了。如果找到的是躺在地上的她,那他宁愿永远也不要找到她。
墨家巨子的身影从侧面一晃而过,缓缓下了城楼,他的视线追过去,扫到角落,连忙冲了过去。
“少鸠!”
盘膝坐着的人身上沾了片片血渍,脸也沾满了尘灰,发髻散乱,但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她睁开双眼,视线落在他身上,愣了片刻:“裴渊?”
裴渊蹲下来一把搂住她,手臂瑟瑟发抖:“可算找到你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城下一声巨响,仿佛连.城楼都跟着摇晃了一下,城内响起惊恐的狂嘶,秦军攻入城了。
少鸠反手揽住裴渊,直到此时才将情绪宣泄出来,窝在他肩头呜咽:“我们……再没有家了……”
从未见过她这般脆弱不堪,裴渊心里的哀伤不比她少,但却瞬间激发出了担当来,搂紧她道:“无妨,天下多的是容身之处,有我在你就有家。”
韩都城破,韩王逃亡,韩国名存实亡。秦王志得意满,整个人都像是年轻了十几岁,白起与重伤不起的却狐都立下大功,他心中是记着的,少不得要大加封赏。
然而白起又犯了老毛病,此番攻破新郑,俘虏韩军三万,他屠杀了两万。留下的那一万不是因为他善心大发,只是因为他们擅长制作兵器,对秦国有用。
秦军遣部驻扎韩地,白起班师回国,未曾回府,先意气风发地入了秦王宫。本以为大殿之上等待他的是浩浩封赏,没想到却是易姜冷肃的脸。
左右大臣都端正跪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只有她背对殿门站着。自她从骊山行宫回来,病了一遭清减了几分,金红镶边描绣的玄色朝服厚重地加在身上,却不显瘦弱,反倒无端生出一丝肃杀。
白起瞥了她一眼,入殿取下盔帽,向秦王见礼。
正等着秦王开口加封,忽听易姜道:“武安君可知罪?”
白起侧过身子看她,白面短须看着像是个文士,眼中却闪着阴鸷的光:“敢问相国,在下何罪之有?”
“你对本相再三保证不再屠杀俘虏,如今再犯,是对上不恭,可不是犯了罪?”
白起哈哈大笑了几声,扫了一圈四周,颇为不屑:“看相国对战事决策一向果决凌厉,却偏偏对此事如此在意,看来到底是妇人,未免太仁德了些。”
易姜朝上方拱了拱手:“王上明鉴,秦国要开拓的是万世帝业,今后韩国领土成了秦国的,百姓自然也成了秦国子民,难道王上要放纵武安君一再屠杀自己的子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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