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错睁开眼,应付点头。
张举见陈错兴致缺缺,提醒道:“表弟虽是宗室,自然能得到举荐,出将为相不在话下,但若有个名士底子的话,无疑更加顺畅。”
陈错笑道:“表兄,我可不想做官,人生短暂,百年也就转眼间,都浪费在琐碎事上,垂垂老矣,悔之莫及!”
“不做官?莫非想养望做隐士?”张举一愣,摇摇头,“隐士养望,还是想货与帝王家,以贤名钓权柄。”
陈错承认此言不假,但他本就无意此道,自然不会多言。
张举见着,也不好多说,只暗暗叹息。
陈错见他安稳下来,心头一点念转,就看了过去,就见着其人身上缠绕诸多黑气。
“果然,我这位表兄也早已被恶鬼影响。”
念头一动,他那心中道人身旁,忽而浮现一点漆黑,然后被一把抓住。
方才庙中有佛光压制,他不好追根溯源,如今既然已经出来,自然少了一些顾忌。那漆黑意志被心中道人一捏,变作碎片,都被道人右手上的鬼面吞入。
顿时,光影变幻,隐隐生出诸多景象,更是生出一股冥冥感应。
“陈海!”陈错睁开眼睛,掀开车帘,“给车夫说一声,改道。”
陈海立刻就去传令,令车马改了方向。
这一走,那冥冥感应越发清晰,也有许多景象浮现出来,但模糊不清,只是能看出是不少人在前后行走。
正当陈错想要进一步细查的时候,感知中,一双凶恶眼睛浮现,那眼睛里满是怒火与惊恐,跟着就断开了联系。
感应不存。
陈错长舒一口气,知道这次探查,未能抓住恶鬼踪迹,不免有几分遗憾。
忽的,马车停了下来。
张举探头问起原因。
陈河、陈海都凑过来,禀报说前面道路拥挤,行人都停下来观望。
张举就叫来自己随行小厮,吩咐道:“打探一下。”
陈错心头之神一动,念头凝聚,化作灵识遥遥探查,立刻眉头一皱。
他竟是感到前方有团杂乱的人念,浓烈混沌,环绕一人,有如众星捧月,可等他再深一步探查,想要查看那人,却只感到一团炽热气血,念头顿时一颤,隐隐要燃烧、崩溃。
于是他果断收回探查灵识。
过去打探的小厮正好回来,就禀报道:“前面是贵阳郡公的车马,人数众多,将两边的道路都给封了。”
“原来是侯大将军,半个月前,有幸拜访过他一次!”张举一听回报,便低语不言了。
倒是陈海在旁听了,颇有不忿,低语道:“我家君侯乃是真龙血脉,受高僧大德推崇,他侯安都却挡路占道,跋扈至此!”
陈河神色一边,呵斥道:“慎言!”
陈海一惊,也知失言,赶紧住口不语,再看自家主君神色如常,不见责备之意,他便又有了底气,冷哼一声。
陈河见了还想再说,但也下意识的看了陈错一眼,还是没有开口。
陈错问道:“这位侯大将军,很受人敬仰?”
张举就道:“贵阳郡公乃是开国功臣,屡立奇功,在军中威望甚高,更曾击退北边齐国的兵马,沿江有百姓为他立生祠,以求保佑。”
“原来如此。”陈错点点头。
前面的人群正好散去,道路重新通畅,牛车再行。
“那侯安都气血如火,心中神的灵识念头一接近,就生出要燃烧的念头,他该是将身体打熬锤炼得非比寻常,是武道大家,能克制香火念头,只是武道必然不属香火道,那是修真道?”
想着想着,他越发感到修行之路广阔无边,充斥着种种精彩,短短时间,如何能看得清楚?就算是付出一生,所得怕也只是沧海一粟。
“等恶鬼之事平了,就该思量着如何求长生了,只有长生久视,才能真正寻道。”
一念至此,陈错心中一动,冥冥之中,生出一点感应。
“原来如此,寻道的第三步,第三个境界,应该就是长生之境了,无论如何非凡,掌握何等神通,都只一时,人生短短几十年,凡尘迷惘,达官显贵也好,贩夫走卒也罢,都要沦为黄土一杯,我有心中神,可如果不得长生,也是如此!”
一念至此,他浑身骤然冰冷,流出一点冷汗,但旋即便被蒸腾为雾气。
他自一步圆满、得窥道基,又受众人追捧,但到底心神刚定,还有诸多隐患和破绽,无法完全掌控心念,那念头还是有些飘了,可随着这一点明悟,诸念头又尽数沉淀。
“我看凡尘多愚而迷者,殊不知自己亦是一时愚者。”
心头之神凝实了几分。
陈错并无欣喜,反而感到未来道路的漫长。
“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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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车外,迎面一辆牛车驶来,与陈错的车错身而过,那车上坐着的一人,忽的心有所感,转头看了过去。
这是个瘦削男子,文士打扮,头发花白,约莫五十多岁。
“虞君,怎么了?”车上,另有一名白须老者坐着,出言询问。
“无事。”瘦削男子收回目光。
那老人就道:“你也莫担心,来得及。”
瘦削男子叹道:“这几日鬼迷心窍,迷迷糊糊的应下文会之邀,要出面主持品评,幸亏得了梦中仙人点播,这才清醒,得速去推掉,品评一篇志怪也就罢了,但文章作者为宗室,旁人却要道你我趋炎附势了,尤其我等还有官职,更要避嫌!”
“是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