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没有成就,你只是想把每一件事做到最好,才觉得对得起大家。”
“可是你要知道,人无完人,即便是鬼斧神工的大自然尚且不是完美的,我们又怎么可能把所有事情都做到完美呢?”
“出问题才是正常的,有困难才是正常的,没有谷底哪有山峰?”
接过张阿姨递过来的茶杯以后,安霁就一言不发的对着茶杯,也不知是想要把茶杯看穿,还是把自己的情绪都藏进茶杯里。
总之,再喝进嘴里的茶,少了几分甘甜,多了几分咸涩,想是有什么茶水之外的液体混了进去,搅乱了原本的金汤棕岭。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心乱断线这种事你可以问问你伯伯阿姨们,我们到现在也不能完全避免。”明白安霁是想到了对织机的尊重,觉得自己的胡思乱想配不上这份沉淀,张阿姨把事情的矛盾摘出来,一一给安霁解释。
“你去问问他们,会不会因为忘记今天家里关没关火而心乱,会不会因为儿女工作变动而心烦?”
“杭罗是热爱,是崇敬,但同样也是生活……你的热爱不能成为你的枷锁,限制着你,因为它而束手束脚,只敢一板一眼的去行走。”
放下手里的茶杯,安霁刚想说些什么,却被张阿姨再次止住了话头:“我知道你听明白了,我也知道你现在就想过去继续练织造,但是不可以,我不同意!”
“啊……”安霁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张阿姨的意思,只当是觉得如今心性尚且需要退回摇纡磨一磨,不禁有些失落。
人就是这样,陷入自己情绪当中时,哪怕是平日再通透的一个人,还是不尽能听进旁人的劝慰。
“你看啊,又想多了吧?”张阿姨狡黠一笑,“好了啊,我的意思是,哪怕我给你讲了这么多,你现在心里还是乱的啊,倒不如把你这周边收拾收拾。”
“你看看这乱的啊,你想要找到你能用来做设计的罗方便么?”
六十多岁的人和哄小孩似的哄着安霁,连面上那颗痦子上面的汗毛都跟着带上几分俏皮:“都收拾起来,你自己觉得用不上的就堆到一边去,你这样消防员叔叔来看了,都得说你这是火灾隐患!”
“嗯嗯!”安霁收拾开了,暗自吐槽着自己怎么平时不能顺手收拾一下,现在要不是在上面贴了便签,都不知道每一块罗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这孩子啊,姑娘儿是个好姑娘儿,就是爱和自己较劲了些!”王阿姨站在不远处的门侧默默的看着安霁,朝刚出来的张阿姨感叹道,“这种性子辛苦啊!”
“是啊,这性子好,也不好,关键就是辛苦了自己啊!”
安霁听在耳朵里,记在心里,可是性格哪里是说改就能改的?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如果杭罗厂里面,如张阿姨、王阿姨这样的伯伯阿姨们不是温柔他人的性子,又怎么可能和安霁看对眼?
如果他们不是这样辛苦自己,温柔着一切外物的性子,又怎么可能把杭罗厂坚持了这么多年?
温柔的人儿就该遇到温柔的人儿,温柔的人儿也必然遇到温柔的人儿。
雪聚成的一个个小水洼被风彻底吹干,直到满地阳光。这份温柔无关回馈,只关于温暖,只关于愿意,也最终无悔。
题外话:
今天和传承人大大沟通,更新一个“提花罗”的称呼,“提花罗”是根据织造技艺的一种叫法,而“提花罗”在故宫的资料中被显示为“春罗。”因而前面相关的内容也做了修改,将“提花罗”全部修改为“春罗”,注意这个春罗和花线春不是一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