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吴庸进来,亦是目不斜视,置若罔闻。
一旁的烛台早已燃尽。
少主正在抄写经书。
竟抄了一宿。
此时,屋子里静悄悄的,却无时不刻不散发着一丝冷凝之气。
吴庸侧耳听着,院外蝉声终于停止,不过伐木声却开始此起彼伏,夹杂着一丝喧闹声响。
昨夜,少主半夜归来,回来后面色铁青,神色分明不睦。
吴庸跟在少主身边伺候多年,已鲜少从少主脸上看到过多少情绪了,成年后的沈大公子沈琅性情清冷威严,不喜不悲,脸上极少显露任何情绪,即便是高兴,或者生气,也与往日无异。
又或者说,成年后的沈琅,这世上并没有多少值得让他或高兴或难过的事情,便是有细微情绪变动,通常也只有吴庸,弥生这些近身伺候的人才能窥探得出。
然而昨夜少主神态,却分明人尽皆知。
是肉眼可见的那种。
回来不久,嫌屋外蝉虫吵闹,吩咐私卫将所有蝉虫消灭殆尽,那个一个个身怀绝技的死卫,绝对想不到有朝一日那通身的本领竟是用来捉蝉用的。
还不如意,竟又冷声命人连整个树林都一并给伐了。
事后,竟又抄写经书抄了一夜,至今,脸上的郁结之气竟都还未曾全然消散。
吴庸印象中,上一回少主这般神色,还是幼时被元一大师领入寒山寺时,那时,少主以为郡主和沈家不要他了,这才将他给送走,遂将自己关在禅房里头关了一整夜。
自那往后,此后十余年中,便是天塌下来,也不见少主有片刻情绪起伏。
昨夜此景,可谓开天辟地的头一回。
吴庸惊诧连连的同时,只觉胆颤心惊,大气不敢出一下。
整个玉清院更是噤若寒蝉,除了昨夜蝉声,再无任何活物发出过任何声响。
吴庸料想,怕是与北苑沁芳院那位有关。
昨日少主吩咐他寻一琉璃瓶,晚膳后少主便携琉璃瓶离去,半夜方才归来,虽昨夜少主行径神秘,可吴庸却分明敏锐的猜测到了,与沁芳院那位必定有关。
这是……吵嘴闹嫌隙,彻底撕破脸皮了?
也是,这并不难理解。
少主两个月后便要大婚了,却对沁芳院那位不闻不问,这便也罢了,竟还盘算着将那位送出清远,沁芳院那位不恼才怪?
吴庸心中腹诽吐槽着,不过面上丝毫不敢展露分毫。
一时,恭恭敬敬的膳食摆在八仙桌上,冲着案桌上那抹归然不动的身姿禀告道:“少主,车马已备好,是商号的一辆商用青蓬双头马车,马车外观寻常,内饰却重新装点了一番,一应内饰用的皆是西域上贡的贡品,想来便是乘坐月余对身子亦无任何损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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