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鼎芬和劳乃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孙宝琦则暗暗称喜,感谢他给自己出了口气。
一众民国官员其实都没给溥仪磕头,也没有必要磕头,梁鼎芬和劳乃宣只能对领头的孙宝琦发发火,没有什么实质作用。
溥仪的书桌上摆着的全是传统儒家经典,从《孝经》到《朱子家训》之类,另外还有《全唐诗》和《乾隆御制诗》,——咱就说这两本诗集放在一起,真是太有反差感了。
李谕问道:“按说该认数字,还有加减乘除了吧?”
劳乃宣说:“不学不学!学那些做什么?”
“光绪帝在位时就学科学。”李谕说。
“那又怎样?学到了什么,对治国有什么帮助?不还是这个样子?”劳乃宣说。
这种狡辩李谕竟不知道怎么回辩,主要他不懂科学,说了也白说。
一直到1922年,溥仪仍然没有学过加减乘除,更不可能知道物理化学。
14岁才多了个英文课,但只念了两本英文书,一本是《爱丽丝漫游奇境记》,一本竟然是翻译成英文的《论语》……
——他的英文是出了宫又好好学的。
反正这时候的宫廷教育出了很大问题,远远落后于宫外的一众新式学堂。溥仪十六七岁时仍认为国内是“同治中兴”,每个老百姓都有一桌子菜吃,算数水平超不过100。
后来进宫的英文老师庄士敦感叹中国的皇室贵族用不着算术,因为一切都有人替他办了。
他同时又非常惊叹于中国人的珠算,在没有计算器的时代,简直牛炸了。
——不过他发现貌似擅长这些技术的又都是伺候人的。
过了一会儿,醇王载沣到了,此时的他显得一身轻松,精气神比当摄政王时候都好。
载沣是来看溥仪功课的,一年只有少数那么几次。
行过家礼后,溥仪拿着书开始念,但念了几句就念不下去。
载沣也有些紧张,打断说:“好,好,皇上好、好好地念,念书吧!”
说完他就走出了毓庆宫。
全程连两分钟都不到,比李谕和孙宝琦都短。
出了毓庆宫,他的神色又轻松下来。
载沣终究是选择放下了。
李谕连忙走上前:“醇王。”
“李谕先生。”载沣说。
李谕直截了当道:“醇王,您的大管家要把画卖给日本人山中定次郎,不知道我能不能截个胡,价格提高最少两成。”
载沣问:“你为什么要买?”
李谕说:“我就是不想让日本人得到罢了。”
现在日本人难为民国政府和袁世凯,小朝廷其实看着还挺爽的。
载沣想了想说:“如果你是以美国基金会的名义购买,我就赞成。”
李谕听出来了,他还是没完全放得下面子,作为皇室成员把画卖给平民不太情愿;好在他主动给了李谕一个台阶。
李谕说:“好吧,反正都一样。”
载沣又说:“另外,我想请教你几个关于天文学的问题。”
“天,天文学?”李谕有些不可思议。
“还有数学,我现在最爱看的书就是天文书以及数学书,”载沣一板一眼道,“没想到天文学与数学有如此多关联,我正在研究牛顿的天体力学定律,但我看不懂他是怎么推导的,如果你教会我,我就让管家把画卖给你。”
这种问题对李谕来说简直是小儿科:“轻轻松松!”
反观内廷里的种种,李谕摇摇头,有的人就是不能早点看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