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洪流之中,是光怪陆离的画面,是有人骑豹而来高呼,是有人凌空而立、万剑悬空而大喊,是有人声嘶力竭的盟誓……
更有甚者,一篇篇诡谲的文字里写着些教人心惊肉跳的语句,教他无从猜度,那不甚理想的高中成绩是为何物;一段段完整且清晰的画面亦让他且惊且惧,有赤发碧眼的人形鬼怪说着些陌生的言语,有浑身酱紫颜色的妖魔狞笑着打出响指……
且惊且惧之间,直到那无尽的记忆洪流交织在一起,化作浩瀚的汪洋朝着这人的心神倾泻而来,那原本膨胀开来的心神与思绪,就这样一点点的被洪流与汪洋淹没。
他分明还好好地活着,可是这一瞬间冗长又短暂的变化,教他已经分不清哪一段记忆是真还是假,哪一段记忆才是真正属于自己。
自己到底是那个少年,还是那头豹子,又或者是那条横跨三十年的长河。
于是,这具血肉之躯,就这样在楚维阳的眼前,在飘摇烟雨之中,化作了泥塑石雕,立身在那里,动也不动了。
这一下,甚至不再需要甚么精细的操作。
一道道乌色箭矢破空而至,倏忽间,便洞穿了此人的周身要害,通体命穴!
那被洞穿的眉心泥丸宫处,一道晦暗的幽光顺着乌色箭矢的回转,悄无声息间没入楚维阳的袖袍之中。
下一瞬,那人的尸骸直挺挺地往后倒去,溅起大片泥泞的瞬间,真切的散发出了些鲜活的血腥气息。
而至于此刻,甚至有部分血煞道孽修,还未与此行护卫的修士真正的交上手,楚维阳这里便先一步分出了生死。
于是,那柄油纸伞忽地又顿在原地不再有所动作了,四下里交杂着喊杀声与血腥气的泥泞修罗场中,楚维阳却自顾自的半弯着腰,从那血煞道孽修的身上几经翻找,遂捏起一枚乾坤囊,攥在手中掂了掂,也不去看,径直揣进怀里,这才又旁若无人的折转回身去,与一众立身在内里未曾动身的修士一同护卫在那丹师的侧旁。
只是那血腥气,那游走于泥泞之中的旁若无人,那一种发源于内心的旁观与漠视,却愈发教楚维阳的气机,与这漫天的风雨,与这风雨之中的一众人,显得格格不入起来。
良久,厮杀声终了。
四下的泥泞地中,一点点暗红色的血光晕散开来,仔细看去时,横在地上的尸骸,尽都是血煞道孽修,但却仍旧有着几具护卫修士倒在此地。
技不如人,本也是常有的事情。
杀伐之后,许是刚刚时喊杀的厉害,这会儿,一众人尽都沉默着,看着立身在原地里的楚维阳。
于是,诸修注视之中,楚维阳将那枚乾坤囊从怀里再翻出,浑厚的法力几乎闪瞬间将其上的禁制炼化,然后等楚维阳再一翻手,一枚血色的玉简就被他捏在了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