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时,不等靳观这里有甚么反应,清溪道人终归还是动了怒气,原地里兀自冷冷地哼了一声,等众人看去时,宫装女子脑后高悬的镜轮之中,无量神华绽放,霎时间千万斑斓灵光恍若剑雨洒落,笼罩着清溪道人的身形,一个兜转之间,随即鸿飞冥冥,不见了道相法身。
相比于清溪道人刻意的剧烈反应,那邋遢道人反而显得轻描淡写。
分明酣睡的声音似乎在上一刻还环绕在耳边,可是偏头看去时,邋遢老道竟也不见了,仿佛随剑雨灵光一同散去了一样。
清河道人皱了皱眉头,但到底甚么都没有说,只是看向靳观这里。
“师伯这样安排,你可愿意?”
靳观艰难的咧了咧嘴,有心再拜,身子俯到一半,又僵在了原地。
这般不上不下的行了一礼,道子艰涩的声音方才响起。
“弟子谨遵掌峰法旨!”
再抬头时,高台之上已然空空如也。
那恍然间如梦幻泡影般散去的,似乎是靳观早先的某种雄心壮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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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髓河南的平原森林之中。
到底是换了地界,风物与在山中时大有不同。
略显稀疏的树林里,楚维阳熟练地点上篝火,拿着几根树枝就编织成了简单的烤肉架。
只是被炙烤的,不再是山中野猪,而是平原上更为常见的半扇黑野牛肉,而在楚维阳的另一手边,一头羊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我的建议是,不拘于六剑的顺序,若是拿不准注意,可以先争取无可辩驳的那两剑,至于清明剑意,不妨放在最后面观望一二。”
“若是如此的话,近日里,当勤练立春、雨水二剑意,前三剑是后三剑之因由根髓所在,是最易相互通悟的剑意。”
到底马管事未曾修行《五脏食气精诀》,如今所能思忖出来的捷径,已然是在常规范畴内的最优解。
楚维阳闻言,反而没有太久的犹豫。
“养不养身的,不是那么的重要,缠斗也是可有可无……马管事,你是应该知道我的,这些年一路走过来,哪一天不再是悬崖边上打转,更上一层楼挺好的,一剑定胜负,一剑分生死,省得哪一天再跌入鬼蜮之中,成了阴不阴阳不阳的孽物。”
他这是在直抒胸臆,表明对于清明剑意的看法与选择。
马管事点点头,倒是没有在这上面评价些甚么。
事实上,换做是马管事来修炼,恐怕也要做出如楚维阳一般无二的抉择来。
从来剑修之所以是剑修,本不在手中所握宝器的表象上面。
那更是某种心念,是某种宁折不弯的意境,是某种一路走来始终践行的态度!
法与人是始终在相互影响的。
楚维阳始终说着自己是魔门中人,可在马管事的眼中,却愈发有了剑修的模样。
如此复杂的心绪在马管事的心中一闪而过。
紧接着,马管事继续开口道——
“攒足了六正剑意,后边的事儿就好办多了,这是宗门古籍之中曾经记载过的事情,据先贤所言,集齐六正剑意,之后任由入定坐忘多少次,所得剑意,皆在六剑之中,再无偏颇!”
“到时候,剑意的累积,便是日复日、年复年的水磨工夫了。”
“当然,能快些攒足六正剑意,还是要抓紧,毕竟,春天很快就会过去了。”
“至于说开财源的事情……不是宗门弟子,没有师门长辈养着,想赚钱无非是那么几种选择。”
“最稳妥,也最没效率的,莫过于学一门傍身术,不拘是炼丹、炼器、书符,总是能卖来换钱,但除非炼得丹器珍惜,否则只是赚个辛苦钱罢了。”
“再激进一些,那就不能待在南方了,往东走,去玉髓河口,年年都有外海妖兽入侵!七十二座道城镇守外海,兹当愿意入城斩妖的,往往不再追究甚么正邪身份,到时候拼一腔血勇,自然能杀出番天地来!”
“但若要说来钱最快的法子,呵呵,自古以来,杀人放火金腰带……”
闻言,楚维阳沉默了,他罕有的沉思了良久。
片刻后,年轻人看向马管事。
“往东走?”
马管事咧嘴笑了笑。
“不然呢?你这会儿有甚么事儿忙么?照你修为这么增长下去,往后一顿饭要吃几多肉食?便是为了这顿饭,也该往东走了!”
闻言,楚维阳点了点头。
“善!这句话最在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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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魔窟废墟,往南去数座山。
葱郁而泥泞的丛林之中,两道身着玄袍的身影伫立在一片稍显平坦的山石上。
早先时几场春雨落下,已经抹去了太多,但自然与人为的痕迹,在平坦的石台上仍旧十分明显。
看着那几截烧成焦黑的树枝,年轻的女修士抱着怀中长剑,紧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甚么。
而与此同时,靳观看向一旁的石头上面。
更准确的说,是看向石头上面的几道明显的划痕。
那是锐减的剑器留下的痕迹。
片刻后,两人的目光汇聚在一处。
看着那斑驳的划痕,某一刻,谢姜忽地一挑眉头,分明只这一个动作,可她整个人,却像是笑起来了一样神采飞扬。
“《春时剑》!是《春时剑》!”
“追!四时剑流入魔道囚徒之中,哪怕没有灵物,也要一路追下去!活见人!死见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