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对于师雨亭而言,还巴不得楚维阳张嘴多要些宝材呢,要知道,伴随着自己的观照,于道果雏形之上的打磨愈是精进,每一尊宝器的熔炼,都意味着自己身上的债又厚实了一分。
只想着债台高筑,几乎便要教师雨亭喘不过气来。
可是自己又浑没有出息,只瞧着那须弥之力疯狂的朝着宝器之中灌涌而去,便怎么也迈不开腿,挪不开眼。
“师妹,烦请师妹,开须弥门户,送贫道往海眼漩涡去。”
话音落下时,师雨亭的眼眸之中明光放亮,只楚维阳这一句话,登时间像是教师雨亭想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于无声息间洞观了事机全貌一样。
于是,师雨亭盈盈一笑。
“那妾身继续为师兄护法好了。”
说罢,师雨亭又似是后知后觉一样,想起了青荷来,才又折转身形看向青荷。
“荷儿,海眼漩涡凶险,为师唯恐不能看顾周全,你便自个儿在静室之中待着罢。”
话音落下时,不顾青荷陡然间“怒目圆瞪”的表情,师雨亭施施然走近,先一步在青荷的注视下,将身形投进了楚维阳的怀抱之中,反手抱住了楚维阳的腰身之后,这才引动着百界云舫之上的须弥之力。
登时间,狂风涌动之中,一道虚幻的门扉洞开,仔细看去时,那回旋的灰色烟尘之中,尽都是极尽纤细的百花丝线贯穿。
下一瞬,须弥门扉将两人的身形笼罩在其中,再一兜转间,狂风消弭了去,连带着,楚维阳和师雨亭的身形也消失在了原地。
偌大的静室之中,遂只剩了青荷朝着两人身形消失的方向,狠狠地挥了挥拳头。
“狗——”
——
外海深处,极北之地,海眼漩涡。
轰——轰——轰——!
须弥之力裹挟着楚维阳和师雨亭的身形显照在此间的时候,剧烈的眩晕教楚维阳的眼前一片漆黑,无边的黑暗里,教楚维阳只能够听到轰隆的连绵雷声。
很快,汹涌的海水像是从四面八方一齐涌来,要将楚维阳淹没在其中。
这一刻,楚维阳只觉得自己的身形前所未有的沉重起来,道与法不复轻灵,在那一声声的轰隆雷音里,展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沉重。
几乎闪瞬间,楚维阳的身形飘摇着,就要直往海中坠去。
也正此时,环抱着楚维阳腰身的师雨亭,引动着百花煞炁混同须弥之力,花煞天河悬照,方才将两人的身形托举起来,复又以须弥之力将汹涌的天地伟力隔绝开来。
很是狼狈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楚维阳方才惊诧的看着那眼前的漆黑里渐渐地展露出了景物的切实轮廓来。
那是一道道巨浪在蒸腾,在那纯粹幽深的海眼漩涡的周围,堆叠成一道道接天连地的巨浪山岳!
黑暗即是世界,世界即是黑暗。
难怪,难怪楚维阳说及要来海眼漩涡时,师雨亭不容分说,便要来护法。
可是,即便是须弥之力已经支撑开来这方寸之地,楚维阳却仍旧沉默着,并且在沉默之中看着眼前的自然磅礴之伟力,一点点被窒息感所淹没。
这真的是自己的道与法所能够抗衡的天地之象么?
昔日亡命奔逃九万里,灵丘山中楚维阳未曾怕过,直面妖兽潮时楚维阳亦未曾怕过,乃至于诸天骄共襄盛举,楚维阳更是一路厮杀出了赫赫威名!
第一次。
第一次楚维阳,面对着这天地之象,眼前只有窒息,心中只有恐惧。
一旁,师雨亭抿着嘴未曾言语分毫。
这条路,需得楚维阳自己走通,别人谁也帮不了忙——
见天地,见众生,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