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石交击的刺耳声音猛然响起。
楚维阳再低头看去的时候,那青铜碎片上,莫说是剑气割裂的痕迹,便连些锈迹都没能刮擦下来。
只是年轻人也明白,这一剑的用意本也不在表面上。
不多时,淳于芷的声音便再度响起。
“果然,早先就有所猜测了,那幻境中邢道人曾说这宝器的跟脚,说是一任道城之主的法宝,你又从中参悟得《雲霁经》,我当时就猜测,这法宝该是用北海玄铜炼成的。
只是转念又一想,这玄铜甚是非凡,外海极北处的大海眼漩涡里,一年下来不知吞吸葬下多少金铁在里面,几若是熔炉磨盘一般,将水中灵炁与海底煞炁尽都煅炼入其中。
就是这样,一年到头来,能有人机缘巧合得到一块拳头大小的北海玄铜,都是几代祖坟冒青烟的运道,于是,我瞧见那大缸的体格,便想着没有这样奢侈的事情……”
听她那满是喟叹的语气,显然又是被玄冥丹鼎一脉震惊的一天。
原地里,楚维阳也学着淳于芷一样,手腕一抖,掌心中翠玉火显照,直将那青铜碎片裹在其中煅烧。
“宋清溪,你还是少说两句废话好了!你们剑宗九成的人出来行走,都是那不可理喻,一句话就要出剑分生死的疯子;
剩下那一成,就是你们截云一脉的傻子,分明是剑修,多少年了却一张嘴就是因果因果的,离了这俩字儿能死是怎么着?
没想到会有今天罢?当年我那二弟子,不就是撞见伱法身,被你一剑杀了么?你们不是懂因果么?这因果怎么算?
今日,你这道法身,你这柄本命法宝,就尽都留在这儿罢!”
话音落下时,那女人的朦胧身形,几乎是霎时间散在了狂风里,再看去的时候,只有铺天盖地的煞炁裹着九天月华,呼啸着席卷向宋清溪。
与此同时,那慵懒的声音几若是雷霆一样,也炸响在了丁酉年的耳边。
“姑奶奶为了痛快来的这儿,可你也别想把百花楼拖下水!识相的,赶紧滚!否则斩了她的法身,我便亲自收拾你的性命!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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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朦胧,直上九天正中。
这会儿,仍旧是端坐在舟头。
没去再思量着青铜碎片的事儿,原地里,楚维阳已经开始烹煮起第二锅鱼羹了。
眼见得丹香味道一息胜过一息,不一会儿就抵至了火候的巅峰,原地里,楚维阳也不抬手,只是轻轻地一张口,随即,那翠玉火与乌光水一裹,水火盘旋之间,就裹着鱼羹,化作一道流光飞入楚维阳的口中。
几乎是闪瞬间,随着楚维阳的吞咽,巫汤化作炽热的烈火,直从中脉坠入胃囊丹鼎之中。
蒸腾的灵炁与药力在鼎中水火磨盘的淬炼下,仍旧蒸腾而起。
罕有的,楚维阳煞白的脸色,竟有了几分红润,那短暂的饱腹感中,楚维阳微微眯着眼睛,似是陷入了微醺的陶醉里。
正当楚维阳沉浸在其中,仔细体悟的时候。
忽地,楚维阳的脸色一变,猛地睁开眼睛。
年轻人沉郁的眼神朝着不远处的空处看去的时候,几道呼啸的声音几乎同时从略显平静的海面下传出,清澈的月华映照下,数道乌光水几乎化作利剑一般刺去!
唰——!
几道乌光还未那空处交汇。
下一瞬间,一道碧蓝灵光兜转着,便从海面下冲出,等楚维阳再看去的时候,却是一清瘦的道人脚踏在海面上,迎着楚维阳的目光,只是讪讪一笑。
可原地里,楚维阳的脸上却毫无笑意,更相反,随着这清瘦道人的身形显照,楚维阳沉郁的脸色愈显阴翳,空洞的目光一动不动,几乎有克制不住的杀机要涌现出来。
与此同时,那海面下的呼啸声戛然而止,几道乌光散在水中,不见了去向,却也未被楚维阳收起。
外海中,有人的地方便有凶险,若想免去些麻烦,便只能摆出这样的凶戾表情来。
如是,接连数息的沉默与对视,楚维阳喑哑的声音方才响起。
“我不打招呼,你这是没想着出来?”
话音落下时,那人脸上的笑容更是尴尬,一时间,连腰都半弯下来。
只是楚维阳瞧的真切,自始至终,这人都这样平静的踏在海面上,任由波澜涌动,却不曾变化分毫。
“是贫道之过,是贫道之过!瞧见道友在这儿打熬水火,手法端是精妙,一时间瞧的入了神,竟犯了大忌讳,不过道友无须多虑,关乎道友修行,贫道可以赌咒宣誓,定然不外泄丝毫!
哦,对了,我观道友妙法,水火两相之中,有妖兽血煞气机,这样的法门,我只听闻一处有过,不知道友可是庭昌山门人?为了赔罪,我这儿另有一桩机缘,想要送给道友!”
闻听此言,楚维阳端坐在原地,仍旧是不动声色,只是抬眼看去的时候,楚维阳的眼波深处,水火两相的灵光兜转而过。
平静的海面上,遂响起了年轻人喑哑的声音。
“我不是庭昌山门人,我是东山淳于家修士,名唤淳于典,这位道友,可以细说机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