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正是在这样的过程之中,楚维阳愈是能够真切的感触到那闪瞬间老禅师密不透风的因果运数的运用所编织与交错而成的天机罗网,那罗网的本身愈是稳稳地庇护着四大界天的悬照,便愈发使得楚维阳感受到在这样的穷极心力背后,老禅师对于界天崩灭的忌惮。
那种甚至教楚维阳说不真切,但是却在顷刻间,于冥冥之中所真切感触到的忌惮情绪,在楚维阳的眼中,其情绪的烈度,仅仅低过老禅师对于古老鼎盛时代幻梦的执拗。
那并非是光阴岁月的洗刷,这屏障的力量源自于自然,天地不衰,则力量本质不朽。
这发源自风水堪舆之力的屏障,其昔年因为九天十地的鼎盛而同样的盛极。
当然,也因为至于今日,九天崩灭,甚至连原本自然之中化生出来的十地,也寂灭去了五分之一。
这种根源上的缺失,造成了屏障本身的残破。
甚至楚维阳能够想象,倘若诸界天再有所凋敝与崩灭,这种屏障的残破也将会继续的持续下去,直至最后,直至最后的一界也不复存在的时候,这一道屏障,或许也会因为自然与风水堪舆之中某种真髓本质的缺失,而彻彻底底的消散了去。
在这一电光石火之间,楚维阳再度观照着真无幻有之玄境,像是烙印下了道法熔炉一样,烙印下了这残破但却更进一步展露出其本质的帷幕与屏障。
也正是在这一过程之中,楚维阳的眼界忽地像是因为跃出这道屏障而更为辽阔与开阔了些。
这茫茫无垠的昏黄浊世里,除却人族因为昔年的惊变而分成两拨,千万年来对峙着彼此打生打死之外,这浊世里真个不再有别样的生灵存在了么?
不,凶兽存在着。
故九天十地的旧路便是由此铺陈而成。
或许,因为着这千万年中,混朦法的兴盛,接连有着修道自行不谐的新道修士,在昏黄浊世之中劣化成凶兽,类似的事情发生过太多太多,进而使得诸修对于凶兽的概念不再有那样的敏感。
事实上,原始凶兽,盘桓在这无垠的汪洋和浊世自重的原始凶兽,它们才是除却九天自行崩灭之外,曾经在仙真最为鼎盛的时代,唯一给予过九天十地以惨痛血泪记载的存在!
它们甚至杀入过九天十地!
而这一刻的楚维阳,立身在舟头,略显得茫然的看向那厚重昏黄雾霭之中,看起来与屏障内没甚么分别的无垠浊世。
道人像是坐井观天也似的想象着那原始凶兽级数的存在,那或许真正代表着在浊世里恒常超脱的生灵之存在,对于他们而言,或许千万年的漫长光阴仅只是打个盹儿的功夫,或许昔年时诸仙真斩灭原始凶兽的血肉铺陈在汪洋之中,犹还在散发着同类的恶臭。
或许是未曾将目光落在此间,或许是因为风未拂动,或许是因为旧九天十地鼎盛时代诸仙真的余威尚存。
万古血拼之中的安然,好似是教诸修分明还记得,但却也都下意识的忽略了,又或者是在血拼之中已经无力再去顾及,那真真正正,源自于世外原始凶兽的威胁,它们始终恒存,不曾散去,甚至在时间的推动之下,只增不减。
但仍旧还有人记得,记得源自于原始凶兽的威胁。
混朦法的传续,其本质上历经兽相磋磨最终化成名为“人”的原始凶兽的终极道途本质。
以及同样的累累白骨之上,那九野的鼎立。
或许老禅师并非是沉浸在往昔时的幻梦里难以自拔,而是唯有那段幻梦之中,存在着构建那真正庇护人族,庇护诸界万象的无上壁垒的真髓力量!
罕有的,在走出世外的这一刻,楚维阳竟以这种方式,对于古法诸修的对手们,酝酿有着累累血债的敌修们,有了最为深刻的认知。
“唉,众生皆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