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原本在那已经开始被熔铸的乾坤古树所阐发的气息波动之中愈渐得癫狂的情绪,却倏忽间在这刹那,像是被某种惊怖所贯穿,进而焕发出了心神真髓之中的恐惧情绪。
这顷刻间,它们在偏移原本既定的水系和罗网!它们在逃!
那不再是昔年时楚维阳所曾经看到过的真龙之形。
那是某种恍如病变也似的龙相演化,入目所见时,龙躯尽皆苍白,那是某种楚维阳曾经在推敲和演绎着血华本质与真髓的过程之中,所曾经在古史之中攫取的道果里,从天炎子所趺坐的青狮上,曾经洞见过的类似的感触。
那是在妖神的层阶之中走到了极致之后,开始同样吞噬与容纳着属于凶兽的莽荒与凶戾的野性本质。
当然,那像是古史之中变化的逆转,其凶兽化的程度,也要远远地超过了昔日楚维阳所曾见到过的那尊青狮。
楚维阳甚至可以明确,错非是那妖神层阶的神韵尤还存在,尚还能够维持着这些龙相的外象,哪怕沾染着苍茫神韵,哪怕通体愈发见得苍白,但是其肉身尚还能够被视之为妖躯。
倘若非是这残存的微茫妖神层阶神韵的维系,只怕楚维阳再看到时,那一道道满是锈蚀的锁链所贯穿的,便是真正意义上那奇诡邪异的凶兽显现了。
当然,伴随着那磅礴的雾海的覆盖,伴随着万道龙相的相互交错与纠缠,这刹那间,随着青衣道人的道场横渡,那些尚还未曾来得及逃窜的凶兽,便齐皆被这样的雾海以及诸锁链、诸龙相所环伺。
那连绵的轰隆震动之中,那死生之间凄厉的嘶吼声音之中,是属于生灵的挣扎与殒亡,楚维阳能够明晰的感受到,那满蕴着苍茫与无序的凶兽血华,在不经淬炼与煅烧的情况下,便被狰狞的万道龙相所鲸吞。
进而再看去时,那诸龙相的可怖更甚,那诸龙相的苍白更甚。
难怪,难怪一切感应来的时候,那往昔时熟稔的道与法尽都似是而非。
最后,楚维阳仰起头来,看向了那一片白骨道宫拼凑与铺陈而成的大陆上,那五色龙华玉篆的辉光相互交织之中,已有了几分道场化成须弥一界之气韵的诸道宫的正中心处。
那犹还能够看到些许微茫的浅金颜色炼材的白骨道宫之中。
这顷刻间,楚维阳不曾见得青衣道人的身形显照,但是这顷刻间,那满蕴着奇诡邪异的血华却在顷刻间冲霄而起,于半悬空中,凝聚成了一道灵虚的血色剪影。
半是人身,半是龙躯。
又或者说,是小半是人身,多半是凶兽。
道人颇诧异的观照着青衣道人的到来,所呈现出的一切有悖于昔日道法神韵的诸相;而同样的,这一刻,青衣道人也在惊诧的看着楚维阳的身形显照在这苍茫的世外,显照在这他所一路探索的浊世更深远处。
而且,犹还是人身,犹还是道法……
这刹那间,某种难以言喻的怨毒神情,从那灵虚的血色剪影之中狰狞而肆虐的呈现。
而不等青衣道人这顷刻间要如同喷吐毒液也似的言语些甚么,原地里,楚维阳便已经先一步的摇了摇头。
道人仿佛是在贯穿着早先时青衣道人未曾显照时做所的动作。
又仿佛是在对于青衣道人而今的变化,这变化背后的抉择,明晰的表达着自己驻足在道与法的层面上的态度。
谬之远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