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须陀沉吟不语,心情愈发恶劣。己方内部矛盾重重,关陇人和齐鲁人之间没有丝毫信任可言,这一仗怎么打?但这一仗若不打,若不能重创蒙山诸贼,任由鲁郡陷入混乱,那么泰山南北诸贼若连为一体,互为声援,则齐郡形势又如何逆转?齐郡和鲁郡形势恶化,必然影响到东莱水师的远征,后果不堪设想。
“大人,你仔细看看段使君的书信。”张元备把案几上的书信推到了张须陀面前,指着上面的内容说道,“段使君说,他打算把鲁军主力集结于曲阜和龚丘一线,其意思很明显,他不想让蒙山贼杀到瑕丘城下,不想诱敌深入,他认为维护自己的脸面和声名远比戡乱剿贼重要。但如此一来,大人又如何排兵布阵?龚丘距离巨平不足百里,根本就谈不上诱敌深入,一旦叛军发现我齐军潜伏于洸水西岸,则必然识破大人的计谋,掉头逃遁,这一仗还是打不成。”
张须陀推开面前的书信,拿起案几上的地图缓缓展开,俯身细看。
张元备走到张须陀身边,指向地图上的邹城、平阳一线,“兰陵萧氏北上支援,看似合情合理,实际上却增加了鲁郡局势的变数。”
“兰陵萧氏是江左人,崔郡丞指挥不动,也不敢调用,担心引起段使君的误解。从山东人的立场出发,崔郡丞既然要支援鲁郡,为何不派遣自己的心腹部属?还有左骁卫府的梁德重,他是否支持崔郡丞支援鲁郡?假若梁德重不支持,崔郡丞必然要妥协,这时候兰陵萧氏挺身而出,我们固然可以理解为顾全大局,但也必然与樵公(周法尚)有关。”
“樵公对大人颐指气使,声色俱厉,对段使君亦是怒目相向,恶言恶语。近期齐鲁局势恶化之责,在他看来都是大人和段使君的罪过,尤其段使君,在齐鲁享有崇高的威望,按道理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稳住局势,但结果却相反,这背后原因何在?段使君是不是为了某种目的,与齐鲁的权贵们一起推波助澜,阻碍东征?”
“山东人仇恨我们关陇人,为了打击我们无所不用其极。当年汉王杨谅谋反,与皇帝大打出手,兄弟阋墙,手足相残,就是源自山东人的阴谋。最终关陇人自相残杀,死伤无数,元气大伤。今日皇帝东征,倾尽国力,东都权贵反对者甚多,其中关陇人更是占据了大多数。试想一下,假若东征败了,谁是替罪羊?皇帝会杀谁以泄愤?当然是关陇人,是关陇权贵中反对他东征的人,如此一来我们关陇人必再遭重创,而渔翁得利者便是山东人。大人你看今日叛乱者都在哪?就在大河南北,就是山东人,而这必定是山东人打击我们关陇人的又一个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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