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势复杂,很复杂。”崔弘升叹了口气,说道,“某在离开古北口之前,安州方面虽然有所妥协,有退让之意,但因为国内外局势变化太快,各方利益错综复杂,实际上飞狐叛军是否出关,何时出关,已不能取决于安州的态度,而取决于未来局势的变化。”
崔钰、崔九、崔孝仁面面相觑,意识到事态严重,远预计。
“大人,安州形势不好?”崔钰问道,“是不是突厥人的援军到了,马上又要反攻?”
崔弘升摇摇手,叹道,“白的野心太大,说得好听一些叫一往无前,殊死一搏,说得不好听就是狂妄自大,自寻死路。”
“何出此言?”崔钰惊讶问道。
崔弘升也不隐瞒,直接透露了中枢机密,“白击败突厥人后,马不停蹄,风驰电挚,直杀弱洛水,要利用突厥人暂时无法威胁安州的有利时机,集中力量击败东胡诸种,拿下东北全境。”
崔九、崔孝仁吃惊不已,而崔钰则笑了起来,“这就是他的行事风格,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置之死地而后生,赢了就是奇迹,输了就是死,而他本一无所有,根本不在乎失去。”
崔弘升不以为然地摇摇头,继续说道,“安州北征,有两个结果,如果赢了,实力大增,割据之势已成,要价必然随之增加,谈判难度更大;反之,如果无功而返或者失利,长城内的条件随之苛刻,谈判也会愈艰难。”
崔弘升指指案几上的诏令,“如今圣主拿出这一招,看似给了安州一条稳妥退路,实际上大大增加了变数,这其中最关键的问题就是,白贼是不是刀?如果白贼就是刀,官和贼都是一个人,回旋余地就非常大,安东都尉府就能把自身职权挥到极限,一方面把开疆拓土的武功呈献给圣主和中枢,一方面则凭借这一功劳,把安州所有叛逆的招抚和东胡诸种的归附问题统统解决;反之,如果白贼不是刀,安东都尉府和安州是对立关系,双方没有任何信任,那么安州即便愿意回归中土,其要价之高也难以想象,而圣主和中枢如果为了武功而向叛逆、胡虏妥协低头,不但武功价值大减,威权也再遭打击,所以不难预见,双方达成一致的可能性非常小,安州自立甚至与突厥人结盟合作的可能性则大大增加。”
白贼是不是刀,圣主和中枢说了不算,崔弘升和裴世矩等知情者说了也不算,唯有白贼自己说了算,如果他说自己是刀,他先就要承担安东都尉府的义务,就是把开疆拓土的武功呈送给圣主和中枢,然后他才能享受安东都尉府的权力,也就是招抚安州叛逆和东胡诸种,但这个权力显然有限,比如李子雄可以赦免却不能回东都,比如阿会正可以封个小官但不能封爵奚王。
进了官场就要按照官场的规矩来,要严格遵从律法,谁也不能凌驾于律法之上为所欲为,所以安东都尉府实际上就是个陷阱,就是个牢笼,白贼承认自己是刀,等于掉进陷阱,把自己关进牢笼,任由宰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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