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他两个,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落在了甄朱的头上。
大爷三十出头,发蜡油亮,把头发整齐地梳在脑后,显得仪表堂堂。
甄朱也看见过悬在自己屋里的那个死了的丈夫的遗像,虽然还只是少年的容貌,但眉目也十分英俊。
徐家的男人,长的都很不错。
屋里一股混合着头油、脂粉、旱烟、以及因为洗澡不勤所积下的体脂的古怪味道,因为徐老太讨厌风,窗户难得开,只有门口帘子那里,稍稍能进来点外面的空气,刚进去的时候,甄朱呼吸都有点困难,但是这一屋子的人,好像都已经习惯了这气味,怡然自得。
这种时刻,甄朱忽然有点庆幸自己是个哑巴,什么都不用她说,她只站在那里,低下了头,听见徐老太冷冰的声音传了过来:“起来了?”
她垂目,点头。
“我们徐家哪里对不住你了,你好好的要给我老太太寻死看?”
徐老太声音落下,屋里就死寂了。
白太太伤心、气愤,侧目以对,大爷夫妇因为刚才被徐老太扫了点面子,现在报复般地一脸事不关己,二爷唇角微微弯起,看似不经意的微笑表情,实则目光微微闪亮,盯着他面前的那个年轻女子。二奶奶看在眼里,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愤恨的表情,但这愤恨却流向了甄朱,也像二爷似的那样盯着她。
甄朱沉默。她也只能沉默,然后把头垂的更低。
“当初八抬大轿把你从大门里给娶进来,风风光光,别的地方我老太太不敢说,就这长义县里,你摸着良心,哪个女子出嫁有你这么风光?你这才几年,就给我闹这一出,传出去了,你叫我老太太还怎么见人?徐家是能让你这么糟践的吗?”
徐老太显然余怒未消,手里的旱烟管不停地磕着床沿,仿佛那就是甄朱的脑袋,冒着红色火星子的白烟从烟管里被抖了出来,一颗火星子飞溅到了站在近旁的二奶奶的衣摆上,衣服是上月新做的,才穿了没两水,立刻被烫出了一个米粒大的洞,鼻子里闻到了一股丝绸燃烧的焦糊味,二奶奶心疼的要命,又不敢声张,也不看甄朱了,不漏声色地悄悄往旁边挪了挪,两只眼睛改而紧紧盯着徐老太手里的那杆烟枪,以防火星子再次跳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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