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整理了一番身上的衣裳,对着躺在床上的赵歇深深一揖。
“越州林氏,感念赵家寨恩义。”
赵歇神色大变,不顾身上的伤口,就要挣扎着起身,连连摆手:“元达公是赵家寨的大恩人,这如何当得……”
这个时代很重礼仪,林昭与林简是叔侄关系,他代替林简作揖,就如同林元达亲自到场作揖一样,没有什么分别,赵歇当然不肯受这个礼数。
他着急之下,险些跌下了床,又扯动了身上的伤口,额头立刻见汗,背上伤口也沁出了鲜血。
林昭无奈摇头,上前搀扶住赵歇,开口道:“没有什么当不得的,人命关天,你们家为七叔死了人,他给你们磕头都不为过,自然受得他这一揖。”
赵歇勉强坐回了床上,因为疼痛,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当年若非元达公,赵家寨上下两千多人,恐怕都已经人头落地了……”
“一码归一码。”
林昭把他扶回了床上,然后把药罐里煎着的药倒了出来,放在了赵歇身边,开口道:“七叔让你在我这里好好养伤,但是提前说好,你伤好了之后立刻从我这里离开,我不想跟江湖中人沾染什么关系。”
说到这里,林昭又补充了一句。
“你每天的花销,我都会记下来,然后从这笔钱里抵扣。”
“真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小小年纪,怎么会如此市侩?”
赵歇摇了摇头:“你与元达公,一点也不像。”
林昭此时,的确很需要钱,他需要尽快积攒起自己的原始资本,让自己与母亲两个人先过上好日子,但是有钱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要用这些资本,抬升自己的社会地位,不然就算再有钱,也要被“嫡母”二字,压上一辈子。
“我又不是他儿子,怎么会跟他相像。”
林昭懒得与赵歇说话,简单收拾了一番家里之后,便锁门出去了。
他从一早上起床开始忙碌,到现在水米未进。
不过这一天的忙碌不是没有收获,连带着赵歇还有林简两个人给他的散碎金子,他今天一天时间,净入一百一十贯钱左右,算上赵歇欠他的四十三贯,一共是一百五十三贯钱。
这笔钱,对于当下的林昭来说,简直是太关键了。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林昭除了给赵歇采买药材食物之外,仍旧照常去三元书铺上班,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毕竟对于林昭来说,一百贯钱只是最基本的本钱,真正要赚大钱,还是得先弄出活字印刷,因此三元书铺的工作,暂时是不能丢的。
重新上班的第三天,林昭正在柜台上打着算盘,计算着上个月书铺的收入,这是谢三元交给他的任务之一。
因为用毛笔一点一点算太过麻烦,林昭干脆列了个表,正拿着一杆细毛笔,趴在柜台盘算。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
“店家,我要订一套雕版。”
林昭闻言,立刻抬起头来,就看到一个只有十五岁左右的少年人,手里拿着两三页纸,站在三元书铺的门口。
订雕版可是一桩大生意,本来正躺在门口闭目养神的谢三元,立刻睁开眼睛,满脸笑容迎了上去。
老板上了,林昭也就装作没有看到,继续低头算账,过了好一会儿之后,门口的客人扔给了谢老板五贯钱的定金,把几章白纸留了下来,转身走了。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现送到印刷作坊肯定也来不及了,谢三元就把这三张纸放在林昭面前,开口道:“先收起来,明天一早送到印刷作坊那里去刻板。”
“什么人家啊,两三张纸就要制一套雕版。”
林昭一边说话,一边伸手接过这几张白纸,下意识的扫了一眼纸上的内容。
只一眼,他立刻就呆住了。
最上面的一张纸上的题目,赫然写着几个俊逸潇洒的大字。
“讨康贼文!”
林昭顿时汗毛炸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