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性情高洁、境界高深,参透礼之虚妄,明悟道之本真,但晚辈却需尊长幼尊卑之序。
并非晚辈不敢睁眼,只是觉得若晚辈睁眼,晚辈道心便会失却,心底的那份自持也就没了。”
“礼之虚妄?道之本真?”
眼前女神的表情有些古怪,笑道:“你是在讨好吾?”
“可以这么说。”
吴妄慢慢睁开双眼,眼底光芒悄然隐去。
他让自己的目光尽量保持清澈,定在眼前这尊古神的面容上,丝毫不去挪移。
控制目光其实是十分困难的一件事,尤其是此情此景之下,但吴妄心底告诉自己,多看一眼就容易被西王母拍死。
他眼神顿时充满了正经。
突然间,吴妄明白了,为何神农会说,莫要将西王母当做女神看。
吴妄开始反复告诉自己,眼前站着的是一条大道的化身,是一团混沌的意志,本质上就是虚无之海泛起的微小波澜。
吴妄突然想到了少司命,想到了少司命曾说的话语,心底划过少许灵感。
他正色道:“前辈若有兴致,我可与前辈说些人域的礼法是如何逐步形成的。”
西王母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笑道:“那你说来听听,若你说的不好……我可是会对人域心生不满的。”
吴妄点点头,心底斟酌一二,开始东拉西扯。
他先是讲述起了人域当前礼法观念是如何逐步形成,又将人域现如今凡人与修士的婚恋礼仪详尽地说了一遍,并用北野如今的风气变化做补充论述。
吴妄讲的滔滔不绝、有条不紊,已是渐入佳境。
西王母却单手撑着脸颊,躺在床榻上……睡了过去。
“前辈、前辈?”
吴妄眨眨眼,还纳闷地在心底嘀咕了一阵,莫不是云中君老哥出手了云云。
这西王母当真是难得的美丽神祇。
用人域的道德善恶观念去衡量先天神,其实多少有些耍流氓的性质;但吴妄自身观念与人域是接近的、相契合的。
一夕欢愉什么的……
算了吧。
他又不是帝夋,一生能生一个国。
吴妄很快让自己恢复淡定,见西王母在那睡的颇为深沉,也不敢打扰,便蹑手蹑脚退出了这阁楼。
扭头看去,才发现这是一处环水楼台,玉树红花都浸泡在一尺深的灵液之中,下方是断断续续的绿苔与石板。
空中鸟儿飞旋,树杈上蹦跳着一些小巧的灵兽,水中偶有灵鱼甩尾。
这端的是不错之地。
吴妄伸了个懒腰,闭目、凝神,准备等西王母睡醒就告辞而去。
这种事情讲究你情我愿,大家好商好量,强扭的瓜通常不怎么甜。
他,正经人仙,上辈子那也是读过《春秋》的!
……
“奇怪,西王母为何会把无妄老弟招过去,无妄老弟此前做什么了?”
人域北部边境,一处风景优美的山谷中。
几株桃花,一张床榻,几名在旁演奏舒缓乐曲的美姬。
‘睡神’挪动着微胖的身形,找了个最舒服的身位,躺在金色枕头上,闭目小憩。
他嘴角带着淡淡微笑,心底却是一阵嘀咕。
对于西王母,云中君其实打过交道。
那是个狠人,又是个怪人;没听说她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甚至在平和的神代中,她极少会露面。
云中君仔细追溯着自己浩如烟海的记忆,在其中寻找着有关西王母之事。
很快,他进入了玄妙的梦境,在梦境中分出了数十分身,齐齐思索、不断与自我辩论。
“不对劲,西王母从未离开过昆仑之墟。”
“准确来说,如果不是发生什么改天换地的大事,她就会一直在昆仑之墟。”
“远古传言之中,昆仑之墟隐藏着某种隐秘,似乎是跟第一神代的消失有关。”
“现如今的先天神强神,绝大多数都是诞生于第二神代,第一神代与第二神代之间出现了断档……”
不多时,云中君突然睁开双眼。
四个大字跳到了他眼前,云中君的喉结微微颤动,表情竟多了几分震撼。
天地意志,天刑大道!
紧跟着,云中君心底浮现出了吴妄坐在他睡神殿内哇哇吐血的情形。
“算了,算了,这家伙自己就能搞定。”
云中君打了个哈欠,又慢慢仰头倒了回去。
“保重啊,老弟。”
与此同时,昆仑秘境中。
吴妄静静站在水面之上,宛若进入了悟道之境,那西王母却不知何时睁开双眼,手中多了一面花纹快被磨平的宝镜。
她略微皱眉,看着镜中浮现出的人像,又看向了门外。
一缕凶意,在她目中悄然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