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儿此时仿佛被拉入了另一名天狐族女子的身体,亲眼见证着这场悲剧的发生。
“她想要迈步,却感觉脚下像是被人用手拽住,低头看去的时候,地面不知为何成了泥潭,黑色的污泥吞噬了她的双脚……”
绿儿讲述这些时,身子禁不住轻轻发颤。
吴妄抬手握住了绿儿的手腕,渡入了一缕缕灵力,顺便检测绿儿的神魂波动,判断她是否是在编造故事。
很快吴妄就发现,绿儿并没有撒谎的痕迹。
那种来自于梦境的恐惧,让她心神陷入了莫名的恐慌中。
甚至,这比处决绿儿的兄长胡天蓝,她遭受噩梦困扰时的恐惧更重。
天上下起了漆黑的雨点,地面是一望无际的黑泥,天地间诡异地安静无声,一切有形之物都在被黑泥吞噬……
“等我醒过来时,仿佛还能听见族人们的哭声。”
绿儿双手抱紧自己,身体轻颤着:
“他们好像死去了,又好像还活着,梦境的最后只是黑暗,我不知道在里面沉浸了多久。”
“没事了,没事了。”
吴妄轻轻拍着她的手腕,灵力化作了温暖的气息,将绿儿包裹住。
好一阵,绿儿的神魂才稳定了下来。
吴妄道:“天色已晚了,你今晚就在我这住下吧。”
“大人,我不敢入睡,”绿儿面色有些苍白,“您如果有空,可以多陪我一下吗?我怕入睡后又会掉入那般梦境。”
“嗯,好,”吴妄道,“你我男女有别,我倒是不好一直陪着你……这样,我先安排仆人给你做些饭菜,我去请一位好友过来与你同住。”
绿儿目中满是感激,对吴妄轻轻点头。
她叹道:“您对我的恩情,我已不知该如何报答了。”
“拿我当朋友就不要说这话。”
吴妄故意板起脸来,绿儿自是连连告罪,略有些手忙脚乱。
半个时辰后。
一辆马车停在这处宅院门口,披着斗篷的人影跳下马车,在仆人的指引下,一路去了后院。
走入吴妄的卧房后,这人摘下斗篷,露出了一张姣好的面容,正是云中君在天外的化身。
她换上了较为中性的装束——长袍、长靴、简单束发,别有一番俊俏之感。
云中君看向床榻上熟睡的狐女,眼前一亮,传声道:
“陛下召我过来,是让我想想办法,怎么跟少司命、泠仙子、精卫殿下解释,她们的姐妹又多了一位?”
“呸!别开这种玩笑!”
吴妄眼一瞪,传声骂道:“她可还是黄花大闺女!喊你来是有要事。”
“怎么了?”
吴妄将绿儿的梦境说了一遍,云中君不禁紧皱眉头。
“陛下,这里面有问题。”
“你也猜到了?”
“天狐是青丘一族的守护者,这个绿儿梦到的画面,有可能就是某个天狐族族人经历的,”云中君低声道,“而且,绿儿入梦的时辰,与那神界惨剧发生的时辰,差不多是能对上的。”
“不只是如此,”吴妄道,“她描绘的那个神界平日里的模样,与我所见的画面,也是能对应上的。”
云中君也不客气,自行坐去了桌椅旁,倒了杯温热的茶水,在嘴边浸润着。
他思索了片刻,抬头看向吴妄:“陛下你说,我们有没有可能利用这一点,竖起天外反抗烛龙的大旗?”
“绿儿的梦境只是陈述一段事实,”吴妄道,“烛龙本就是残暴不仁的,吞噬神灵这种事早就做了不知道多少次。
这般事实拿出来,又能怎么办?”
“那绿儿的这段梦境,岂不是没有任何作用?”
云中君如此反问着。
“不,不仅有作用,还有很重要的作用。”
吴妄笑着入座:
“第一,她提醒了,我们之前的错漏之处。
帝夋和烛龙并不是直接用岁月大道,两者已经相融,那黑泥就是证明。
第二,我准备让她将那些画面画下来,在上面弄上烛龙的影子,在天外最快的速度流传出去。
恐惧虽然可以作为统治的武器。
但如果恐惧超过了神灵、生灵承受的极限,那就是刺向统治者最锋利的剑锋。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什么?”
“啊,没事,泛起了一点点诗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