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一次控制不住的想,应该不是骗他,因为她走的是正规程序,宋青亲眼瞧见她到窗口处,拿着他的证件办理出院手续。
欠了钱的话,医院不会让他走的。
还有这台轮椅,她并没有要回去。
她想拿回去很容易,将他推倒或者骗着暂时坐在别的地方,然后她推着轮椅跑开就好,他追不上的。
她没有这么做。
可她为什么不回来。
19:30了。
19:40,她还是没有回来。
宋青脑海里再一次想,果然是被赶出医院了吧。
就知道老天爷不可能好好的对他。
它又一次戏耍了他,给了他希望,让他觉得新生活在朝他招手,他忍不住诱惑想将手递过去的时候。
对方狠狠打了他一下,然后告诉他,痴心妄想。
心中已经笃定了被骗,但或许是不甘心,也有可能不到黄河不死心,他依旧杵在原地,等着撞死在南墙。
再等她半小时吧,如果她还不来的话,就将轮椅交给保安,让他还给那个护士。
新的东西,部分位置薄膜都没拆,她那么快回来,说明是在附近买的,也许还能退回去,给她省点钱。
他自己则用衣服包住腿,徒步挪到巷里,找招工的小厂就好,难看了些,但是目前最好、也是唯一的办法。
他没有钱,还欠了很多,花呗、借呗等等都还不上,没有新的金额给他继续贷,他也不想再借,徒步挺好的。
晚上19:50,风越来越大,宋青被打着旋的冷风包裹着,只觉得身上越来越凉,心中也越发煎熬。
他低着头,似乎瞧见自己刚有些回暖的血液在一寸一寸的冷却,那些期待和对未来的憧憬褪下,只剩下冰渣子一样的刺骨阴寒。
他待不住了,他要走了。
心中这么想着,却还是不肯挪动,不知道究竟在等什么。
又是几分钟过去,远处终于响起脚步声。
他几乎立刻抬头,看到那个女孩和之前在大厅时一样,跑着过来的,可能是步伐迈的大,还喘着粗气,怀里抱着一盆花。
那盆花的模样和盆底他都觉得十分眼熟。
凑近了,连磕坏的一角也熟悉异常。
宋青认真想了想,不是他窗台上的那盆又是哪个。
“这盆花我问了很久才找到主人,不是我们医院的,是一个病患朋友送的,我和病患聊了聊,对方同意让我拿走了。”
这盆花是因为那个病患住院,别人来看他带来的,还长着根,病患觉得扔了可惜,干脆放在身边养着。
一开始它还开着花,很漂亮,没两天花谢了,病患觉得丑就丢远了些,搁在走廊尽头的窗台上没再管它,它也慢慢枯萎,直到遇到宋青。
南枝将花递给他,“你先抱着,待会儿放车上就好。”
说罢自己走到他后面,继续推着轮椅走。
宋青抱着花,僵硬看着。
她回去就是为了拿花?
这盆花就在他病床旁,他每天观着,其实对它的每一处都有了解,也猜测预想过它的未来。
但端在手里,这么近的距离下看,它那些抽长变绿的地方越发清晰,细节变化比原先勾勒的还全面。
宋青摸着叶片,忍不住想起之前,在那个吵闹的过道,和局促的床上,他曾经无数次在心里问。
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枯木回春啊。
这盆花之所以变回绿色,是因为得到一丝窗户外飘进来的雨浸透,认真思来。
他似乎也得到了那场天外飘来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