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贫道就住城外原先的清逸观中,贫道一个修道人,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就不着急了。”
听见这话,林觉和小师妹都互相对视。
刘赖子则又想了想:
“那我还得说好,既然是你借给我的钱,用来还罗老三,我便不经手,直接给这罗老三,银子是真是假,我都不管,反正还给了他!债便清了!”
“刘公真是精明又谨慎啊,难怪生意能做这么大。”七师兄笑了笑,“贫道是修道人,又不是江湖术士,哪会用假银呢?那可是重罪啊。”
“那……”
刘赖子继续打量着他,随即说道:“那就定了!我有钱就还你,不过我现在没有,我先给你写个借据,用匹好布给你做抵押,如何?”
“这更好了!”七师兄笑容灿烂,“刘公果然是个善人!”
“等我片刻!”
刘赖子便拉着板车往回走。
四周的人一时便都都看向这名痴愚道人,有的是看热闹,有的感同身受,替他担忧。
尤以那叫罗老三的中年人最心急。
“道长你可大意了……”
“道长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道长啊,看你年纪也不小,怎的如此糊涂啊!”
“你借钱给他就算了,收了借据,若能请来讼师上下打点,以后闹到官府那里去,也不是没可能将钱要回来!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收他那一匹布作抵押啊!那一匹粗布不值几个钱,你收了之后,要钱就更难了!”
众人你一嘴我一嘴。
平头老百姓,哪个没有遇到过这种事?莫管平时心善与否,此时都想把他给劝醒。
劝着劝着,那刘赖子便抱着一匹布飞一样的跑了回来,生怕道人反悔似的。
“道长拿着!”
“多谢。”
七师兄看了看这匹布,果真如四周围观百姓所说,乃是一匹粗布,并不值钱。
不过他刚到清逸观,观中什么也没有,修道之人也用不了什么好布。这匹粗布用来做门帘、做枕套围裙什么的都是不错的。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七师兄笑着说道:“写借据吧。”
当即借来纸笔,写了借据,签字画押。
“钱呢?”
刘赖子拿着借据看着他。
“稍等,容我找找。”七师兄笑着走到一旁,“百两银子,加上利息,如今该是几何啊?”
“什么利息?”
“借这么多钱,怎么可能没有利息?没有利息怎么行?”
刘赖子刚想反驳,听见四周百姓又开始骂自己,他既怕挨骂又怕影响到今后做生意,想到反正都是这道士出钱,自己无论如何也是“还不起”的,便索性道:
“那我重写一张就是!给他算二十两银子的利息如何?”
“十几年才二十两?怎么也得五十两。”
“五十?那也……”
“刘公借我的,可以不算利息。”
“你说的啊!五十就五十!”
“请重写借据吧!”
刘赖子便撕了这张借据,又重写一张。
七师兄则继续取钱。
众人便见道人从马儿背上取下一个包裹,包裹鼓鼓囊囊,不过看着很轻的样子,他将手伸进去一通摸索。
一下拿出一锭束腰蜂窝银。
一下拿出几块碎银。
如此好几下,终于凑够一百五十两。
“钱!”
“借据!”
“罗老三你的借据呢?”
三人站在一起,刘赖子将借据给了七师兄,七师兄将钱给了中年人,中年人则将那张早已破旧泛黄的借据给了刘赖子。
刘赖子当场将之撕毁。
四周百姓都叹这道人糊涂,又有人觉得这道人怕是有什么倚仗,才如此有恃无恐。
唯有刘赖子心中暗喜。
这罗老三也缠着他好几年了,虽然不愿还钱,却也觉得烦心,没想到今日遇到一个好心的蠢道士……
自己也算解脱了。
忍不住边走边回头。
只见那罗老三虽然得了银钱,却仍然焦急,寸步不离的跟着那群道人,不断说着什么。
怕是在讲自己的坏话。
可就这一眼,刘赖子便刚巧见到那痴傻愚蠢的道人背着包裹,反手将自己给他的借据放进包裹里,可却没有放好。
这刚入秋的时候,正是有风。
风一吹,就将那张借据给吹了下来。
“嗯?”
刘赖子眼都直了,手快脚也快,立马跑去,将这借据捡了起来。
摊开一看——
果然是自己刚刚写的那张。
“哈哈!妙啊!”
刘赖子抚掌而笑!
这下才真是开心不已!
不曾想乐极生悲——
直到他拉着骡子和板车,去到城南的布庄,找张掌柜付款拿货的时候,打开箱子一看,这才发现,箱子里头原本一百五十多两银子,此时绝大部分竟然都已不翼而飞。
只剩几两碎银。
刘赖子当即慌乱不已,冷汗直冒,疯狂翻找起来。
可是哪还找得到?
直到摸到怀里自己写下的借据,算了算银子的数量,发现刚好吻合,这才反应过来。
刘赖子顿时面色惨白,如遭雷击,甚至站不稳,险些摔倒在地。
片刻之后,半个城都能听见他的哭喊咒骂。
有早晨围观过他和罗老三争执讨债现场的百姓路过,听见他的哭嚎,开始还觉得意外不解,多听几句,便也逐渐回过味来。
原来那道人真是会法术的。
此事便在明霞县城迅速传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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