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靠在榻上,敛眸淡道:“她是我从战场带回来的女子,回宫后一直没有位份,后宫嫔妃都不太看得起她,所以才骂她是没名没份的宫女。”
晏东凰沉默着。
“有一段时间我很喜欢她,她骄傲又热烈,跟那些被规训的大家闺秀不同。”武烈帝面上带着几分笑意,“遇到她之前,朕的后宫已经有皇后和大大小小嫔妃十几人,朕想给他一个妃位,但是她不要。”
晏东凰安静地听着,面上看不出情绪波动。
“朕也不知道她为何不要名分,直到她生下你之后,满月那日留下一封信悄然离去,朕才知道她从来没打算留在这里。”
晏东凰皱眉:“偌大的皇宫,她没惊动任何人,就这么离开了?”
“对。”武烈帝神色微妙,“当初朕派人翻遍了整座皇宫,京城里几乎掘地三尺寻找她的下落,可她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再也找不到一丝线索,只在她住处发现了一封信。”
说到这里,太上皇面色微敛:“她说她不喜欢嫔妃成群的后宫,让我不要去找她,她有她的责任,不会屈居于一个皇帝的后宫,更不会做男人的附庸。”
原来如此。
晏东凰了然。
不知为何,她此时竟完全没有一点被母亲丢弃的怨恨,反而有点佩服……或者也不算是佩服,只是觉得自己这般性情应该传承于母亲的更多。
只是她到底没她母亲那般果断无情。
战场上领兵这么多年,她骨子里依旧存着一些根深蒂固的观念,前世晏鸣说盛景安没有军功,且是国公府独子,若入赘长公主府,对故去的镇国公不太公平。
毕竟镇国公在世时立过功,皇族应该善待他。若因儿子入赘而无嗣,他地下有知,怕是会难过。
她一个心软,竟就答应下嫁。
可这样的妥协并没有换来感恩,而是妻妾同娶和一杯毒酒。
所以感情在很多时候并不可靠。
当年母亲若是留在宫里,或许只是众多嫔妃中的其中一个,或许已经死在宫斗之中。
当然也可能生了个皇子,成为最后的赢家。
一切未知的结果都可能存在。
但她选择离开这条路,只能证明离开比留下来更好——至少对她自己来说,肯定是更好的选择。
武烈帝沉默良久,才又开口:“我那个时候对她感情正浓,因此对她的离开格外愤怒,或许存着一点报复的心里,我就把你冷落在了后宫,只让嬷嬷和乳娘照料,想着她若是知道你过得不好,或许会心软回来……后来每每想起这些,我都觉得格外愧疚。”
他冷落了东凰近十年。
虽然后来尽力去弥补,但当年的错误和责任是不可推卸的。
晏东凰缓缓点头:“原来如此。”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太上皇看着她,眼底划过一抹愧疚,“就算你怨恨我也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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