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平深以为然,当初知道他干了什么,那真是捏了一把冷汗,生怕他把60个煎饼果子砸手里,就这数量,给董壮壮当零食吃,也得个三天两夜。
“你再讲讲卖煎饼果子的商业逻辑呗,也给我们学习一下。”
沈云看了一眼默不作声越蹬越慢的何采薇,被风吹散的头发拍打着冻得微微发红的耳朵,换成以前的自己,只怕早已心疼得上手去捂。
“还是利用心理那一套,别看大家谈起大马猴来,一个个恨得咬牙切齿,但是这种恨不同于仇人间的恨,基本上没人能够抵挡占他便宜,爆他金币,又有理由说服自己不承人情的诱惑,再用节日和数量限定搞饥饿营销,我想,大部分有吃路边摊需求的学生都会蠢蠢欲动。”
说到这里,他稍作停顿,往上拉了拉校服的拉链,感觉灌进脖子的风小了点,这才继续说道:“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金币爆得足够大,如果便宜太小,吸引力也会大大缩水,倒卖一个煎饼果子能赚2毛,你们觉得标配的煎饼果子以一块三的价格卖给他们吸引力大,还是按原来标配的价格,加送一个鸡蛋吸引力大?”
“我明白了。”周平心算片刻,一拍自行车把手:“一块三一个的标配煎饼果子,在他们看来只是打了86折,而一块五加个蛋的煎饼果子,大家的心理基础是两块,相当于打了75折。”
沈云补充道:“其实好处远不止如此,学校门口的路边摊是一个小江湖,基本上标配煎饼果子一块五的定价机制已经成为系统共识,如果单方面降价,在顾客那里形成心理预期,便会扰乱市场,搞得大家生意都不好做,随之而来的便是遭受冷眼,乃至排挤。我们以杨再兴生日的名义赠送鸡蛋的行为对苏洁枚的影响基本为零,而那些卖炒饼、蛋炒饭、粽子的摊位主最多单日少赚一两块,不会伤害市场,更不会改变预期。”
刘二彪和周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听傻了。
且不说大家都是学生,很少会动做生意的想法,就算有打,也只有一个念头------把商品卖出去,哪个会想市场的反应的。
只有董壮壮一直在嘿嘿傻笑,听是能听懂,但是更深入的东西,他想不明白,也懒得去想,只要能吃饱饭,能和以前一样跟在仨人屁股后面混个开心快乐,就够了。
沈云好像没有看到他们的反应,自顾自地道:“要不然规模化企业为什么会严控出厂价和市场串货行为,都是图一个稳定市场,而大的销售商为了突破来自厂商限制盘活现金流,赠品策略是最行之有效的一招。”
“不能。”沈云毫不客气地道:“害怕是吗?冷是吗?去年冬天我下晚自习送你回家的时候,你想过我还要从你家的方向蹬回来,路上冷不冷,安全不安全吗?”
“你……你可是男生。”
“有闹情绪的功夫,都够你把我送到我家楼下两回了。”
这话没错,可她就是委屈,压抑不住的委屈,想哭的那种。
“别怪我没有好心提醒,你的动作越慢,时间拖得越久,路上的行人就越少。”
听到这里,她很清楚这不是欺骗,更不是危言耸听,只能咬了咬牙,带着一腔愤懑把自行车骑进小区。
单元门口的灯光在地面涂投下一团又一团金黄,自行车吱呀吱呀一路向前,寒风送来一阵炒鸡蛋的香味,不知道谁家在做宵夜。
“到了。”
最终,自行车在五号楼二单元门口停下。
沈云从尾架跳下来,刚要往楼道拐,棉门帘由里面撩开,一个黑影走出来,随着灯光照亮人脸,他愣了一下:“妈?”
喊完人他才注意到她的手里拎着一袋垃圾。
“咦,小云?”
随后张素心又看到那辆粉色自行车和自行车上的女孩儿:“何采薇?”
“张老师好。”
何采薇赶紧收拾情绪,很有礼貌地跟她打招呼。
张素心看看空身的儿子,又看看凄风冷夜里惹人疼的漂亮女孩儿:“你自行车呢?采薇送你回来的?”
“气门芯被人拔了,我把自行车扔停车棚了。”
“又来?”
要知道这种事情去年发生过一次,因为她的推动,学校还抓了两个典型,哪知道消停了没几天又开始了。
沈云不想在这件事上跟她啰嗦,去年是告大人摆平的,今年不需要,直接接过她手里的黑色塑料袋,朝着绿皮垃圾桶走去,一边嘟哝道:“明天上班带下来不行吗,非得大半夜的丢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