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原本睡得稳当的斩鄂忽然就翻身摔了下去。
却没有直接落地,好似有股力道稳稳地托住了他,轻慢地将他放到了柔软的茅草间。
东行正意外,斩鄂一下惊醒了,坐起身转头看了看,问她道:“怎么了?”
“呃……”东行尴尬难言,塞了个果子在他手里:“首领说了,你成年了就该主事了,她不是嘱咐你今天该去播种的,结果你没去,让我来叫你呢。”说完匆匆走了,垂着头好似做了贼。
斩鄂叼着果子枕着手臂又躺了片刻,实在没有睡意了,起身缓缓下山。
山道旁流经浅浅的溪水,近来雨水颇多,溪水涨了不少,他蹲下身撩水洗了把脸,方觉彻底清醒。
水面渐渐恢复平静,他蹲在旁边凝视着水里的倒影,忽然想起近来那些神仙见了他就一副哀伤难言的模样,临水照面,摸了摸脸颊。
他这张脸怎么了啊,长得这么勾人伤心?
好好的水面,忽然荡起轻轻的涟漪,他怔了怔,以为下雨了,抬头去看,吧嗒一滴水珠又落在了他脸上,滑过他的嘴角,微微有些咸苦。
他抬起拇指抹了一下嘴角,皱着眉站起身来,盯着水面心里犯嘀咕,分明什么也没有啊。
风衷此时就站在他身旁,水面里映着他们并肩的身影,他已经和当初的曦光一模一样。
手腕忽然一紧,她垂眼看了看,挨着他的那只手腕上似缠缚了细细的丝线。
“斩鄂!臭小子你偷懒到现在了!还不死回来!”
山下一阵怒吼,斩贺叹了口气,转身下山去了。
明夷早已不悦地站在院门口,远远看到他懒洋洋地下了山来,怒道:“叫你去播种,你又去偷偷睡觉了!”
斩鄂摸摸鼻子。
“去干活,今天不做完回来看我揍不揍你!”明夷将装着种子的陶钵塞在他手里,气呼呼地回头进屋。
东行从自家木屋里探头探脑地朝外观望,忽听明夷吼了句:“谁敢帮他晚上就别吃饭!”她吓得缩回头去了。
斩鄂无奈,谁叫他是人皇之子呢。
夕阳都快下山了,他走去田里,挽起衣袖,赤着脚踏着泥土,一手端着陶钵,一手捻着种子,慢吞吞地播撒。
撒着撒着,眼前土地上忽然出现了炫目的光亮,他抬头望去,好端端的天边现出了彩霞,有块祥云从远处飘了过来,轻轻落在了田垄上。
云上走下来个女子,飘逸的天衣白中透着生机盎然的鲜绿,手中持着根长杖,黑发挽在背后,眉眼如画蕴了万般风致,一步一步朝他走来,脚下所过之处,播下的种子一株一株冒出了绿芽,直到他跟前站定,未吐一字,眼神却已像是诉说了千言。
斩鄂呆呆地望着她:“你是谁?”
风衷轻轻笑了笑:“我是你命定的妻子。”
“咣”的一声,斩鄂手里的种子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