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糜烂,外有长留山聚义,为祸一方,内有世家乡绅争权,局势一片混乱,你该如何破局?”
“假如是我…”
杨狱微微一怔,沉吟起来。
这些天,他对青州局势也知之不少,只是……
“你且说来,错也不怕。”
黄四象端起茶杯,轻轻吹动着。
“青州之混乱,贼匪也罢,乡绅也好,都是外显,根本还是吏治。假如我是徐老大人……”
见得黄四象连连叹息,杨狱却是想起了徐文纪的‘治国十方’。
如今看来,其明面上针对的是江湖,实际上,还是世家门阀啊……
“那时的大人还是太过想当然了,这世上,甘愿铲除世家、江湖的,可只有老张家……”
黄四象神色复杂。
治国十方,直至如今,仍被人诟病,可究其根本,这于国无错,可……
‘老张家,岂非就是最大的世家门阀?’
杨狱心中腹诽,却也隐隐猜到了什么,也不迟疑,直接就问:
“大人说了这么多门阀世家的事情,看来,是要我做个铲除四大家的马前卒了?”
“你意下如何?”
黄四象望向他。
杨狱毫不犹豫:
“我拒绝!”
世家门阀是否可恨?
它们囤聚居奇,把控粮价,为祸地方,自然该杀。
但以他如今的实力,只怕自己一头撞死,也未必能撼动四大家的根基。
徒劳送死的买卖,收益再大,他也是不想做的。
伐山破庙,马踏江湖。
八个字,说来轻松,看着威风。
可他却没忘记,那位能在三百万人鏖战的流积山纵横睥睨的西府赵王张玄霸,就因此,已多年不曾现身人前了。
“此事着实危险,你不答应,也属正常。”
黄四象略有些失望,却也不强求,饮尽杯中茶水,起身就要告辞。
“大人,我还有疑问。”
见他要走,杨狱起身相送,却也忍不住心中疑惑,发问道:
“你与指挥使有旧,本不必对我说这么多,直接下令,我未必就会抗命不尊。”
“若这天下尽是些以权压人,命人送死之辈,那这大明,真个要完了……”
黄四象神色木然。
杨狱略微失神。
“此事本也强求不来,你且歇吧,老夫走也。”
黄四象不再多言。
杨狱却还有疑惑:
“在下不是妄自菲薄之人,但不说青州,只锦衣卫中,比我强的也有一些,大人为何属意我呢?”
杨狱凝神望着这老者。
他从来是个对于自己分量有着明确认知的人。
他换血六次,血气如虎,箭术纯熟,更有九牛二虎之力,哪怕换血层级高过他,且将上乘武学修至炉火纯青之辈,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但不说裕凤仙与两位指挥使,锦衣卫还有几位千户、同知呢,除此之外,曹金烈也逊色不了太多。
如何看,他也不是个不可或缺的。
黄四象也好,徐文纪也罢,没有道理就看上他。
“你还是妄自菲薄了。上一个如你一般身怀四象不过之力的,如今已是青州军大将军了。”
黄四象深深的望了杨狱一眼,似要将他看透:
“更何况,比你强的人,多为人瞩目,锦衣卫权势极大,可盯着的人,也极多……”
“行了,你且考虑几日吧!老夫去也。”
说着,黄四象摆摆手,告辞而去。
杨狱立于门口,沉默着,心中却有触动。
恍惚间,似看到无边汪洋上,一艘大而破的船,随时都要倾覆。
有人拆卸甲板以求自保,有人卸下风帆中饱私囊,可也有人,颤颤巍巍的奔波各处,左右黏合,要做个缝补匠。
世间人有万种,你要做哪一种呢?
杨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