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城,有内外二城。
内城,就是黑山城原本的城区,外城,则是附近乡村多年来迁徙而来的混居之地。
不但脏,而且乱。
白天还好,一到夜晚,外城可没有几个人敢独自出门。
杨狱在衙门上工,虽然只是个临时工都算不上的衙役,可也没少听了杀人越货的事情。
是以,一到了傍晚,盯梢的人离开,杨狱就揣着房契、田契,提着断刀就出了门。
前几日大雨的痕迹仍在,路面仍有些泥泞。
杨狱小心的穿过巷子,避开游荡在街巷中的泼皮,向着内城走去。
“外城的势力有不少,还有着怜生教这样人数众多的大教派。但不能和他们交易……”
杨狱沉着心,仔细思量着。
一年的时间,足够他对黑山城有个大致的了解了,相比于混乱的外城,内城好上不少。
至少吃相不会那么难看。
“呜呜~”
路上,杨狱隐隐能听到有人抽噎的声音,不少人家挂着白布。
“又死人了。”
杨狱心中叹息,加快了脚步。
腐尸之地必有秃鹫盘旋,吃绝户,不独独是他家会碰上。
赶在内城关门之前,杨狱进了内城,熟门熟路的转过几条街道,来到一处小巷。
穿越的这一年里,他可不是什么都没做,一有空闲时间,不是去蒙学旁听学字。
就是来这里学武。
当然,这并不是一家武馆,以他家的底子,可付不起高昂的学费。
人人都知道穷文富武,可事实上,无论文武和普通人都没有什么关系。
咚咚咚~
门没关,杨狱还是敲了敲门,才轻手轻脚的走进院子。
……
“人背有骨二十四,或因男女老幼而有差异,却也大差不差!”
“操刀斩头,需认骨,这是手艺,也是慈悲!”
“……人死万事消,人犯有罪自有王法律条,咱们奉命行事,不损阴德,无伤天理,只是要记得……”
“一刀,只能也必须一刀!一刀是行法,两刀,那就是虐杀,真个要损阴德,伤天理!”
“这,就是咱们这行最大的规矩!”
……
灰白色的院墙内,一群少年蹲在墙角,双手持木刀平举,手腕刀身各有石块坠着。
那刀袤方,背厚面阔,刀柄处雕有鬼头,雪白清亮,却难掩血腥气味,望之令人心寒。
杨狱认得,这口刀就是魏老头持之斩首近百的斩首刀。
平日里魏老头视若珍宝,绝不肯让旁人碰上哪怕一下。
往日里,杨狱虽然羡慕但也没有什么心思,但此时扫过,心中不由的就跳了跳。
‘这口鬼头大刀,会不会也是食材?’
“呵呵~”
魏老头端起茶杯,正襟危坐,闻言,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
“杨家算不得什么,但老夫凭什么要买下这些田亩房产,徒惹麻烦呢?”
“不是买,是送!”
杨狱放弃侥幸,一咬牙。
直接将房契、地契一并拿出,直接拍在了桌子上。
魏老头,就是他早就想好的交易对象。
一来,这魏老头根本不会怕杨家那些亲戚,二来,自己到底在他门下学艺。
虽算不上师徒,到底有着几分香火情在。
比起别人,终归好上不少。
“哦?”
魏老头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杨狱,旋即冷笑:“到底是崽卖爷田心不疼!老杨头积攒这些东西,可用了大半辈子。”
“东西再多,守不住也没有任何用处。”
杨狱倒是很清醒。
与其被那几个所谓的亲戚吃干抹净,他宁愿将这些田亩送人,做一个对自己有利的交易。
魏河弟子一大堆,他可不信这老头子真就不顾脸面,白拿了这些东西。
“老夫倒是小瞧了你这小子。”
魏老头放下茶杯,深深的看了一眼杨狱。
对于这个拜入自己门下的小子,魏河印象并不深,记得最清楚的,还是这小子曾经吃过土。
此时,倒是真有些惊讶了。
杨狱低着头,一言不发。
“嗯…”
魏河拈起田契,略一沉吟后,开口了:
“你到底叫我一声老师,老夫自然不会白要你这些东西。这样,你那两年学徒直接免了,从明天开始,和他们一起练刀吧!”
“呼!”
心中巨石落地,杨狱这才松了一口气:
“是,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