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昼习惯性地想去牵陆深的手。
可是在食指即将碰到陆深的尾指的时候,陆深突然开口问他:“怎么了?”
“哦,你走进来一点。”池昼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莫名有种被戳穿的尴尬。他拉着陆深往里走了两步,一本正经地说,“那边车太多了。”
然后他就松开陆深的手,没有再碰。
以前最稀松平常的动作,现在竟然还需要编一个合适的理由。
池昼猜想,大概是因为……正常好朋友走路不会手牵手。
到了地方,店员小姐热情地迎上来,告诉他们可以扫码下单。
“请问两位是情侣吗?”店员小姐笑吟吟地说,“今天有活动,情侣半价哦。”
池昼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就听见旁边人说:“不是。”
“我们是朋友。”陆深莞尔道,“谢谢,原价就好。”
陆深结账的时候手机亮起来,池昼扫了一眼,忽然定住了。
“你换回来了啊,屏保。”池昼说。
“嗯,我看到你把收件人名字改了。”陆深以为池昼是不想再维持原来的样子了,所以把所有相关的东西都换了下来。
留着也不好,那样就超出“朋友”范畴了。
池昼收回目光,不知为何就是想解释:“我当时不是那个意思。”
“没关系。”陆深说,“我知道。”
池昼直觉陆深“知道”的和他想表达的不是一个意思,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失落感细细密密的掺杂在那些浮在表面的开心里,让人无法忽略。
陆深现在会跟他一起走,也不会再不搭理他了。
但陆深从不逾矩,言行举止都规规矩矩地停留在“朋友”的范畴内,就像他答应池昼的那样。
他们不会牵手,不会拥抱,不会以独特的形式称呼对方。
也不会有任何超过朋友范畴的亲密举动。
每每有人问起,陆深也是大大方方地说:不是,我们是朋友。
仿佛他们是最正常不过的普通朋友,他跟郝文乐他们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不对,还是不对。
长久以来的执念达成了,池昼却没有想象中的高兴,好像心里有一块是空的,总是缺点什么。
一顿饭吃得不是滋味。
回到宿舍,池昼有点烦躁地倒在床上。
他拿出手机,以“我有一个朋友”开头,把自己的烦恼投到了表白墙上。
【亲身经历,被喜欢的人拒绝了还继续做朋友真的很难受……他应该是真的很喜欢你,才会答应继续跟你做朋友的。……】
评论很长,后半截都是在说评论者自己的故事,一段暗恋多年又做回朋友的心酸往事。
池昼盯着这一条回复,久久无言。
陆深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
所以才愿意继续跟他做朋友。
池昼闭上眼睛,不可抑制地回想起那个夜晚。
他哭着问,陆深就告诉他,他不是;他说认输,陆深就认输;他说做朋友,陆深就答应他做朋友。
因为喜欢,所以无限度地退让;因为喜欢,所以无限度地纵容。
但他怎么可以仗着自己是被喜欢的一方,就这么任性地,一而再再而三地,对陆深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
这样跟践踏别人的心意有什么区别?
池昼睁开眼睛,手指划了划,又刷出了一条新评论。
【不要纠结了!要是稿主你不喜欢他我就不劝了,但是现在摆明他爱你你爱他啊!现在不上更待何时?】
也许是这条新评论提供了灵感,一个想法在池昼脑海中渐渐成型。
——如果他也弯了的话,这一切是不是就迎刃而解了?
这样想着,他点开了好朋友石头的聊天框。
黑夜不知太阳的耀眼:【如果我弯了】
池昼斟酌着语句,在对话框里删删打打,最后发出去:【你怎么想】
石头:【啊?????是哪个野男人让你问出这种问题】
石头:【还是说你在真心话大冒险?打赌输了?社团活动?你喝酒了?】
黑夜不知太阳的耀眼:【。】
黑夜不知太阳的耀眼:【都没有】
石头:【那你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一点都不像你了】
那边石头对着手机像见了鬼一样鼻孔扩张,表情相当惊恐:【草,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我的昼】
池昼对他丰富的想象力默然无语,他顿了顿,扣了四个字过去:【……别想太多】
黑夜不知太阳的耀眼:【你先回答我】
石头安静了一会儿。一分钟后。
石头:【好吧,这是有一点震撼】
石头:【但是震撼之余我还有一点伤心,说好的你弯了就先搞我的呢?】
黑夜不知太阳的耀眼:【………………】
石头:【开玩笑开玩笑】
石头:【还能怎么想,总不能绝交吧咱俩认识多少年了都】
石头:【再说你是直的弯的有什么关系啊,这难道还能影响你征战峡谷的速度??】
跟石头聊完,池昼又鼓起勇气,打算跟他的三位舍友摊牌细说。
“你们说,要是我弯了——”
他说到一半,觉得气氛有点不对。
回头一看,他的三位舍友站成一排,正用一种便秘的表情地看着他。
池昼:“……?”
王知宇伸出两根手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戳了一下张嘉翊的痒痒肉。
张嘉翊猛地颤抖了一下,条件反射地往前跨出一步,就这么被逼上了梁山。
他幽幽地开口:“昼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