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骨徒然袭来一阵刺痛,天璇伸手按了按,很快另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替代了她的手,手法老道,力度适中。
天璇抬眼,映入眼帘的便是白露清秀的脸庞,她一脸担忧:“姑娘可是做噩梦了?”
天璇垂了垂眼:“嗯,梦见被蛇追。快要被追上时就吓醒了。”白露十分能干,能干的让天璇觉得做个丫鬟委实暴殄天物。而这样能干的丫鬟似乎很怕她想起什么,白露还是蒋峥派来的。如此种种加起来让天璇心里发慌。
白露心中狐疑,面上不显柔声安慰:“噩梦都是反的,姑娘出了一身冷汗,是否要沐浴?”
不提还好,一被提醒,天璇就发现里衣黏在身上,浑身难受,遂道:“好。”
经过半夜这一通折腾,翌日天璇起来就有些精神不济。眼底淡淡的青色可以用脂粉掩盖,眼中的血丝却是瞒不过人。
刘氏便发现了,少不得要问。
天璇笑道,“晚上做了个噩梦,所以没睡好。”
沈天珝好奇,“什么梦能把三姐也吓到?”
天璇就现场编了一版人蛇大战,唬得小姑娘一愣一愣。
刘氏见她有心逗人遂也放了心。
请安毕,天璇便随着阮氏前往靖国公。
与此同时,靖国公府内,靖国公夫人荆氏正和女儿蒋歆说起天璇。
“大哥知道阿璇今天要来吗?”蒋歆问。
靖国公夫人叹了一声才道:“我和他说过,他一早就去卫所了。”
自从天璇14岁上和蒋峥定亲,她就有意无意隔开两个孩子。之前那些年阿璇年幼无妨,可定了亲年岁也长了,再不好如此亲近。
有时候人不得不认命。就晚了一步而已,只差那么一点,结果便截然不同。
阿绍脾气打小就左软硬不吃,偏偏阿璇软的硬的都能拿住他,遇上阿璇,阿绍脾气就好的出奇,好到她这个做娘的都要吃味了。
那时候她模模糊糊就有了把两个孩子凑成堆的念头。阿璇是她看着长大,嫁给谁她都不放心,嫁到靖国公府她就再无可担心的了。阿绍的脾气有阿璇看着也不会出岔子。两人年纪越大,眼见他们相处情形,这个念头就越清晰。
她至今还记得,阿璇十一岁生日刚过,她故意对阿绍感慨:“阿璇这一年比一年出落的好,她年岁也到了,沈家的门怕是要被提亲的人踩平了!”
阿绍愣了下,久久回不过神来,半响才道:“这丫头刁钻成这样,有人要她吗?”
再刁钻也是你惯出来的,何况对着不亲近的,阿璇何曾如此。
她便道:“女孩儿有些小性子理所当然,阿璇这般的多的是人喜欢,用不着你操心。”
阿绍顿时有些讪讪。
“她年岁渐长,你再不好像现在这般去逗她了,免得传出去坏她名声,人言可畏。诶,怎么一眨眼就长这么大,都能谈婚论嫁了。嫁人是一辈子的事,万不能马虎了,若是遇上个面甜心苦的,这辈子都毁了。”
阿绍的脸颊慢慢地绷紧了。
之后两天,阿绍便有些神思不属。被过来玩的阿璇瞧见了,这丫头还跑过来打听,问是不是她捞了一篓鲤鱼带回家的事被他发现了。阿绍养的鱼等闲不让人碰。
她好笑之余又有些发愁,这丫头还没开窍呢,到底还没到年纪。阿绍年纪倒是到了,男女之事上却是糊里糊涂。一个两个都是不让人省心的。
她正琢磨着怎么撮合小两口,梁州顾氏那边突然传来消息,阿璇外祖母顾老夫人病危。顾老夫人唯有顾长卿一女,独女远嫁冀州又芳龄早逝一直是顾老夫人心底最深的痛,重病中格外思念亡女。
顾氏就想接阿璇过去缓解顾老夫人思女之苦。
沈家自然不会拒绝,阿璇便被急急接走。前脚刚走,阿绍就过来支支吾吾极其不自在地表示他想娶阿璇。
她还逗他:“你不是嫌弃阿璇刁钻吗?”
她那惯常嬉皮笑脸没个正行的儿子竟然涨红了脸。
顾老夫人病重的档口,他们自然不好前去沈家提亲,况她也想问下阿璇的意思。
不想阿璇在梁州一待就是三年,事情便被耽搁了。更是万万想不到隔壁冀王府动作更快,一点先兆都没有,完全让人猝不及防。当时阿绍整个人都懵了,她从来没在儿子脸上见过那种表情。
那一阵子她心惊胆战,就怕阿绍犯浑,到时候害人害己。
幸好阿绍还晓得轻重,阿璇回来后,他表现的就像一个普通的表哥,只是表哥。
但是自己养的儿子自己清楚,阿绍那模样分明是忘不了。这几年她陆陆续续为他择了不少家世品貌俱全的闺秀,每一个过了他的嘴都能被挑出毛病来。她也不敢压着他成婚,一个男人有的是法子让不得欢心的妻子度日如年,何必作孽。待阿璇完婚,他总能死心了,阿绍耽搁的起。
就是耽搁不起又如何,自己酿的苦果合着泪也得咽下去。
当年她想着阿璇年幼且不着急。况她人又不在跟前,姑娘家总是害羞,这种事信里问了哪里能得准信,总总原因积累在一块,使得他们错过了先机。
否则以靖国公府和沈家交情,当年若是向沈家提亲,沈家必然不会拒绝。
那么现在一切都会迥然不同,起码阿绍的性子不会变得这么冷厉。
然而这世上没有后悔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