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啦！”

我热泪盈眶，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大声叫着。

一边叫，一边飞奔进屋。

我从客厅转到侧卧，从侧卧转到厨房，又从厨房转到后院，结果愣是没看到姥姥的人影。

奇怪，这个点难道是去逛早市了？

算啦先不管她，老妈总应该在吧？

我吸口气，连忙来到二楼，径直奔向主卧。

果不其然！

推开门，我就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庞正安详的躺在那睡着。

我激动的凑上前，静静打量着老妈。

她瘦了！

半年没见。

原本圆嘟嘟的脸庞，现在却明显能看见凸出来的颧骨。

脸颊两腮的位置也有些内陷进去。

一看就是没好好吃饭，纯纯饿出来的。

还有她的眼窝……

挂着一层青黑交加的颜色。

头发发黄、干枯，嘴唇发白、干裂。

这……

我打量着老妈脸上的每个细节。

整个人心如刀绞、心乱如麻。

鬼知道没见面的这半年老妈到底是怎么度过的……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记忆中，老妈很爱美，很爱打扮，每天都坚持用护肤品。

同龄的众多阿姨当中，属她的皮肤最嫩最白最Q弹。

而现在……

却面若枯槁、无精打采，俨然从一个精神焕发的美女变成了黄脸婆。

唉，或许是当初欠下巨额赌债，又跟沈天浩离婚，再加上陈美玲故意跑来恶心她，才让她一步步变成这样的吧。

见老妈额头上冒出一层热汗，我暗叹口气，到卫生间打盆热水，把毛巾沾湿拧干，想着帮她擦擦脸，暂时先不叫醒她，让她多睡一会。

“啊！！”

谁知下一刻，我刚俯身，手还没来得及伸出去。

老妈就突然睁眼，整个人宛若受惊的小鹿，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将我一把推开，而后神态癫狂的将被褥裹在身上大喊大叫着——

“让开……你给我让开！！谁让你靠过来的！快让开！！”

这……

我以为大半年不见，我也比以往成熟了许多，老妈一时间有些不认得我，我连忙说：“妈，我是沈浪啊，你……你看看我，我是你儿子沈浪！！我来看您啦！”

然而老妈仍然痴态的大喊着，“啊！！让开，你……你别过来，快给我让开！我不认识什么沈浪，我不认识！”一边说，她竟一边抄起床头柜的药品狠狠往我身上砸。

我说老妈你怎么了？我是沈浪啊，我是你儿子，你仔细看看我！

“不认识……我不认识你，我没有儿子，我儿子还在牢里，你……你不是沈浪，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来我家里？你想对我干什么？！”老妈大吼着，看上去似乎彻底失去了理智，要不然也不至于到现在还认不出我啊！

这大半年我的相貌变化其实不大，只是脸上多了些成熟稳重，开始长些胡须……再者说，我就算变化再大一些，老妈也不可能认不出我来。

我深吸口气，正想继续解释。

忽然，身后传来一道满是无奈的声音——

“沈浪啊，你不要浪费口舌啦，你妈现在神志不清，疯疯癫癫，脑袋还受过重创，有严重的失忆症，别说是你，现在就是我，她都记不得是谁喽！”

闻言，我眉头一蹙，回过头，就看见姥姥抽着旱烟，一阵摇头晃脑，脸上明显也添上一层前所未有的辛酸和沧桑。

我连忙问：“姥姥，我妈她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姥姥抽了口闷烟，眼神无奈的瞥了眼老妈，冲我招手道：“到楼下说吧，让你妈冷静冷静！”

说着，她将一个托盘放在床边，上面摆着一碗豆浆和三个包子，跟我老妈叮嘱道：“落梅啊，我们下去哈，你自己乖乖把早餐吃了！”

然后姥姥才佝偻着腰，一步步挪着下楼。

我生怕她这身子骨一不小心会摔一跤，连忙凑上去搀扶着。

“沈浪啊，你回来多久啦？”姥姥任由我扶着，边下楼，边问起话来。

我说刚到没多久，本来想先找您的，但……刚屋里转了一圈，没见着您人。

姥姥呵呵一笑，“我做的早餐，你妈一口不吃，就爱吃农贸街上那家惠阳早餐店的包子，这不，一起早我就给她买去咯。”

惠阳包子铺？？我记得沈天浩很久前跟我讲过，他跟我妈最早就是惠阳包子铺认识的，没想到她现在失忆、癫狂，却唯独对惠阳包子铺的味道念念不忘。

我暗叹口气，说：“姥姥，真是苦着您了，我妈现在这状况，恐怕平时的护理都很麻烦吧？”

“什么护理？什么意思？”

“呃，就是洗脸、洗头、洗澡什么的。”

“唉，那可不是嘛！她哪让人靠近啊？你刚也看到啦，一凑近她就大吼大叫的，谁都不认识。你要是强行靠过去，她非得狠狠挠你一顿！你瞧瞧你姥姥这脸这手！”

我一看。

嘶！

姥姥的脸上、脖子上、手上果然全是一道道指甲抠出来的爪痕。

老妈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记得前两星期打电话的时候，听她跟陈美玲的对话，神志还挺清晰的啊！

百思不解下，我紧锁眉头，忍不住问姥姥到底怎么回事？究竟发生什么了？换言之……是谁让我妈变成这样的！？

“唉，这事儿就说来话长喽。”姥姥叹口气，眼神虚眯，渐渐陷入回忆，“一切祸端是从那天晚上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