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鸳鸯在院中逛的时候,就说起这些事情,也是感慨十分。说人老了,倒出了许多小孩心性。鸳鸯只是笑,扶着贾母道:“可不是么?人都说越老越像个孩子,可不就是个老小孩。也就是因着这份小孩心性,老太太不是多可爱呢。”
贾母听得这话就乐呵呵笑了,又道:“你倒不说我小家子气。”
鸳鸯一笑,“老太太若是小家子,那谁还能有大家子气?老太太的气度,哪是一般人学得来的。”
贾母拍了拍鸳鸯的手,“你就会哄我开心,我也喜欢你哄我开心。咱们去珠大爷院里转转,看看珠大爷身子如何了。”
鸳鸯一边扶着贾母往李纨的院子里去,一边扯着话道:“听说珠大爷如今好多了,已是能起来读书了。之前那会,都还是躺在床上的。也是珠大奶奶照顾得尽心,真是互敬互重又互相照顾的一对人。老太太没娶错孙媳妇,大奶奶是个有样范的。”
贾母看了鸳鸯一眼,开口道:“你收了她多少钱,倒给她说出这么多好话来?”
“哎哟喂,老太太,你太瞧不起咱们做丫鬟的了。虽咱们是奴才,那也是有心有眼的,若眼里都是钱,那还能服侍老太太这么久?”鸳鸯这般说着,已是到了李纨的院子里。
李纨听得丫鬟来报说是老太太来了,忙出了门来迎接。贾母见她出来,上去道:“今儿闲得慌,来看看你们。珠儿如何了?还在床上躺着么?”
李纨迎了贾母就往屋里扶,一边道:“才刚起来看了一会书,如今又躺下了。”
“王太医怎么说?这症候什么时候能好?”贾母看着李纨道,等她打了帘子便进了屋。
李纨跟在贾母身后,“王太医也没说出个准信,只说要好好养着。我也说了,如今虽是能下地走动走动了,也不需急着看书,等身子好了再看不迟。这么劳累,身子是吃不消的。只是他哪里听我的,不过还是得了空就翻书看看。”
贾母听着李纨的一路唠叨,来到贾珠床前。见得他脸上肤色煞白的,心头也是紧疼得很。贾珠见贾母来了,哑声说了句:“老太太。”想爬身起来却没爬得动。
贾母忙按了他的肩膀,看着他道:“躺着就好,起来做什么?如今感觉如何了?”
贾珠看着贾母,眼皮微垂轻摇了一下头,只后气极弱道:“老太太,要恕孙儿不孝了。”
贾母听得这话,心里蓦地像扎进一根针。她看着贾珠,自己的眉头也是皱了起来,“珠儿,你说得这叫什么话?你病着就得躺在床上养病,何来孝与不孝一说?你再说这种话,老太太可不来看你了。”
贾珠笑得虚弱,半晌道:“老太太,是孙儿说错话了。等孙儿好了,考了功名,一定好好孝敬老太太。”说到最后,他声音就哽住了,眼角滑出些眼泪,落到枕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