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纳斯从后面过来,挽住马笼头,躬下身说:“爱西丝陛下,猎场危险,请您务必要当心。”
“我知道。”
一个奴隶伏下身去,我踩着他的背,侧身骑在马上,一手接过了乌纳斯递过来的弓箭。乌纳斯松开缰绳,翻身上了另一匹马,紧紧跟随在我身侧。
“法老在什么地方?”
一个侍卫朝西面指着说:“就在那里,有两只狮子,法老正猎杀。”
我点个头:“去那边。”
刚才心头那种压抑的感觉似乎消散了一些,但是猎场里紧张的气氛让我心中又慢慢发紧,长长的纸草叶子,叶缘硬实,从脚边和小腿两侧掠过去,那种感觉微微发疼发紧,感觉那一片皮肤都有些发热。我张弓搭箭,射中了一只从前方不远处的草丛中经过的野羊,侍卫们欢呼一声,有两个奔过去捡猎物,其他人仍牢牢的守在我的身旁寸步不离。比我堕后半个马身的乌纳斯紧紧跟随着我,一双眼警惕的四处注目探察,我一瞬间想起了在密诺亚的时候,还有从密诺亚回来的海船上,我和他两个人,也算得上是相依为命。在海船上共处在一间小小的舱房之中,听得到彼此呼吸的声音,近的可以感觉到对方皮肤上散发的热度。但是回到了埃及,那一份曾经有的默契就被打碎,减淡,当时那种安静宁定的感觉再也找不回来了。
乌纳斯,他的心中在想些什么呢?对于这场婚礼……对于我终于要与曼菲士结婚这件事。
我爱的是伊莫顿,要嫁的人是曼菲士。和乌纳斯……我们终究只有一段同船同路的短暂的缘份。
“姐姐!”曼菲士远远的喊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我抛下那些思绪,催马迎了上去:“我来和你一起祭猎。”
“我自己能行!这里人多事杂,刚才我射伤了狮子,它带着伤逃到那边去,那里的草深,说不定还有别的危险,马倘若一失蹄可就糟了,姐姐你先去神殿等我吧!”
我扬起马鞭指了一下不远处神殿的高台:“已经很近了,那么你去猎狮,我在这儿看着你,等下我们一同去神殿。”
太阳越来越高了,照的人几乎无法抬头向高处看。曼菲士看着是劝不走我,皱着眉头,吩咐他身边的侍卫分一半看护我。我摇头说:“我这里安全的很,你把人都带去,早些猎完狮子,我们好去神殿完礼。”
曼菲士答应着,拨马调头,带着人往草深处去,寻找那只受了伤的狮子。
我勒马停伫在原地,游目四顾,这里的草已经让人践踏的凌乱不堪,倒压成一片,人和马还有野兽就在这被碾压过一样的草上来来去去。
我眼角的余光忽然瞄到了一点金色!
狮子?
我来不及去细想为什么又有一头狮子从完全不同的方向过来,拉开弓一箭就射了过去!长草茂密,那金色一闪而逝,我也不确定射中没射中。
“那边有头狮子!把它捉住杀了!”侍卫们大声应诺,齐齐的动作,把长矛都拿了出来,没有矛的就拔出了长剑,纷纷朝那个方向围了过去。
乌纳斯也横过剑,但是却是护在了我的身前,并没有要去围猎狮子。
他背向着我,我看着他的背部和肩膀。在海上的时候,他总是尽力避免和我面对面,所以我看得最多的就是他的肩膀和后背。
其实他与我都明白,我们的关系,也顶多是这样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他,只觉得什么话都显得无力。
他比那个时候,似乎更瘦了。但是精神却还好,看得出他现在浑身都绷的紧紧的,全神在戒备着,唯恐有什么危险伺伏在周围。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低声说:“乌纳斯,你这样太累了。”
他沉默着,没有应声。
“我上次说的事,你再考虑一下。”乌纳斯什么都很好,就是这一点让人没辙。只要不开口,神仙难下手。他一招沉默是金,抵得上我说十句百句话,我清清嗓子:“你应该有自己的人……”
我的话被前面侍卫的惊呼声打断:“陛下!”
那声音惊惶而急切,我心里一沉,觉得头皮发紧身体僵硬,蓦然转过头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