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得入神,摩挲那彩图上的建筑,想象萧熠桐在里面背着书包的样子。
两个老外走到我身边,捧着一张旅游地图向我问路。
我的英语停留在高中时代,口语更是糟糕。我几近用了自己毕生所学,才在不比他们熟悉的地图上找到他们想要去的景点,并帮他们连出公交线。
两位国际友人道了谢走开,我轻抹额头,心想如果萧熠桐在就好了。
一抬头,对面玻璃墙上映照着一个人,正是萧熠桐。
只见他上身一件军绿色T恤,下身暗青色九分牛仔裤。身形高俊,腰杆笔直,像一棵苍松站立在我身后两米开外的位置。
那张脸,即使戴着墨镜,也遮挡不住他的光芒。
我凝着眉,龇着牙,转过身去看他。
萧熠桐双手交握,就那么闲闲的站着,嘴角噙着一抹笑,似笑非笑。
想他的心不过只是一念,怎的他就真在这里了?
我不知道他站了多久,可他这个姿势很明显是故意让我看到他,让我知道他洞穿了我所有的一切,我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我仗着一桌吃过饭的胆量走到他跟前,我想提议他作为杀手可下手痛快点,不要这么磨人。可是我看不见他的眼睛,我只在他墨镜里看到一个丑陋扭曲的自己,这顿时击溃了我。
“你去哪?”我弱弱地问。
“和你一样。”萧熠桐的声音和煦温暖,可教我听了却心里发寒。
我转身找个沙发坐下,再不敢多看他一眼。
幸而萧熠桐也没有纠缠我,他给自己调了杯咖啡,坐去了窗边,隔着我好几张桌子。
我暗暗舒口气。
==
上了飞机,商务舱里我的座位在左边靠窗,旁边是个吨位很重的中年男人。他一落座,整张宽大的座椅都像是塞不下他,实沉沉得像座山堵住了我右半边的空间。
一种压迫感随之而来,我被局限在我的三斗之内。我斜靠在窗边,把眼睛放去窗外,尽量开阔我的视野。
直到广播开始播报起飞准备,我的安全带被旁边的人甩了下,我一扭头——吓,萧熠桐!
比前一位更强的压迫感瞬间袭倒了我。
我感觉呼吸困难,头晕眼花,四肢冰凉,我感觉我快死了。
“你是不是又要哭得死去活来?”萧熠桐冷讥道。
“我什么时候哭得死去活来了?”我顽抗争辩。话一出口,却想起第一次坐飞机的事来,将自己嵌进椅背不再吭声。
那时候的我20岁了还没出过远门坐过飞机。萧熠桐计划了一个假期,带我飞了2000多公里去达一个南方城市。
整个假期,萧熠桐温柔体贴,无微不至。
我沉溺在热恋中,享受着爱与被爱,享受着萧熠桐为我做的一切,甜蜜幸福。
唯独坐飞机这件事,那离了地的失重心慌教我恐惧无措。我去时想着自己美好人生还没享受,万一坠机,万一尸骨无存,我人生可就亏大了。我一路都在抱着萧熠桐哭。
回来时,享受过美好人生的人更舍不得死了,我比之前更是抱紧了萧熠桐,从登机哭到降落。
萧熠桐各种安慰,我印象最深的是他说:“不怕,就算死,我们也在一起。”
那次假期因为有着太多的第一次,成了我生命中不可磨灭的一部分。可也因为坐飞机的恐惧,那些心灵中的爱与痛,也仿佛在生与死之间经历了几生几世的轮回,深深烙在心里,铭心刻骨。
此时想来,我心跳激烈,耳鸣目眩。我不知道我的脸是白还是红,只感觉到滚烫,我抽了本杂志盖在脸上,佯装睡觉。
萧熠桐没有搭理我,一句过多的话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