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折扇啪地打开,遮到桌面,食指点到茶水里,嘿嘿笑道:“那就看看,咱俩是不是一时瑜亮了!”
晏濯香笑了笑,也拿手指蘸了茶水,在一只手掌的遮盖下,于桌面写字。
我写好后,将折扇扑下。末了,我抬头与他目光一撞,各自书写完毕,一同撤去遮挡。
我的折扇撤去后,一个“沈”字龙飞凤舞。
晏濯香手掌收回后,一个“沈”字飘逸秀雅。
我摇开扇子,嘿然一笑,擦去桌面水迹。晏濯香亦用手掌擦去字迹,目光深意地瞧着我,“侍郎是如何猜测何时猜测的?”
我摇着折扇,喝茶,不言不语。
“既然如此,那濯香告辞!”对面的人即将起身。
我手里折扇一个不稳,拂落了一杯茶水,恰泼到晏濯香衣袖上。
“哎呀,这这……”我蹭地站起来,绕过桌椅,歉然到他跟前,手忙脚乱掸去他衣服上的水珠。
晏濯香不着痕迹从我手里扯回袖角,我闻见一阵奇香,十分好闻,不禁往香源靠近了几分,“晏编修用的什么香料?”我目光向他问询,一抬头,见自己只及他肩膀处,离得太近,需将目光抬起一个角度。
这是一个新奇的角度,新奇到我瞧见了他近距离的清隽容颜,更显真切。果真是美人!我眸子眯了眯,心里赞了一声。
晏濯香又不着痕迹抬起湿了一片的袖角,我一张老脸差点贴上去,顿时醒悟过来,赶紧扯着他袖子,急急道:“晏编修先随我去更衣吧!”
当翰林院编修晏濯香更换上我的外袍,从我房内走出后,总管梅念远正一步跨入前厅。我坐在小厅里,正喝茶,就看见梅念远定住了身形,与晏濯香两两相望。一时间,气氛变得微妙起来。二人同时将目光转向了正含着一口茶的我。
我咕咚一声咽下了茶水,介绍道:“梅总管,这是翰林院晏编修,晏编修,这是我府上总管。”
梅念远朝晏濯香行了一礼,“见过晏大人!”
晏濯香还礼,“无须客气!”
礼毕,二人又两两相望,再望向我。
“那什么,刚才一时情急,对晏编修有失礼仪,弄湿了衣物,让他换上了我的衣物。”我解释道。
气氛再度微妙。我家总管以一种十分不明朗的神态,从我身上望到晏濯香身上,再从晏濯香身上望到我身上。
“大人,千澜他……”梅念远淡淡瞅着我。
我眼皮重重一跳,“千澜他……他又如何了?”
“说要出府。”
“出府?”我一愣,“出府做什么?”
“说要与侍郎府脱离关系。”梅念远汇报得不咸不淡。
“为什么?”我脸皮一抖。
“说是大人三心二意,朝三暮四,五心六意,离心离德,左顾右盼,始乱终弃,见异思迁,朝秦暮楚……”
我摸着鼻子望了望天,叹息着低头时,瞧见晏濯香嘴边的笑意颇为古怪。
梅念远还在继续念成语,我挥手打断,一步跨出厅外,“我去看看!”
千澜的房间外围了一圈看热闹的男宠,见到我急急赶来,纷纷又向我围来。
“大人,您没事吧?”
“大人,听说阿沅那个狐狸又勾引您了!”
“大人,您气色这么差,莫非又白日里宠幸了谁?”
我统统充耳不闻,独自开辟了一条道,挤到了正忧愁哀伤收拾包袱的千澜身边。
外面却传来男宠们的唏嘘声。
“这是谁?新来的么?”
“居然穿着大人的袍子!”
“莫非大人今日宠幸的是他?”
我扭头一看,就见晏濯香不知何时跟了来,此刻正被众人包围着指指点点,大有被千人唾弃万人鄙视的情势。
梅念远步履生风,袍袖招招,从一条因众人围困晏濯香而空出来的道上缓缓步来。
我忽然觉得脖子上顶了两个脑袋,又忽然,天旋地转,我似乎被谁扑倒在地。
“大人,你到底心里有没有千澜?有没有有没有?”一人趴在我身上痛哭诘问。
“我……”才只说出一个字,身上的人埋首照着我嘴巴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