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竖她已经躲不过,苏瑾咬了咬牙,缓缓抬起下颚。
视线,却不敢与他直视。
因为隔得远,而苏瑾在抬头时,故意用沾了泥土的手拂过脸颊,以至于抬头后,脸颊上有一道污浊的痕迹。
稍瞬片刻,苏瑾便重新垂下头。
但听得上头传来安绍卿略带讥诮的声音,有种隐隐的冰冷,“好个俊俏的少年郎。只这唇红齿白,倒丝毫不似在关外待过的痕迹。”
语罢,苏瑾已经心惊不已。
谁知安绍卿转瞬道,“阁下好精湛的马术,本侯敬佩不已。不知阁下能否相授一二,本侯定然重金酬谢。”
苏瑾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听他这么说,便是自己已经过了关。随即开口,“苏敬不敢!”
“说吧,你想要什么愿望?”安绍卿手搭在桌面上,左手的食指极具节奏感的敲击着桌面,砰砰砰的声音,让如风顿觉不妙。他想阻止下面的人,但是却无可奈何。
“家父早年曾与辽州内一商贾交情匪浅,昔年他还救过家父。苏敬此次来辽州城,一为马会,二则为探亲。谁知到了关内,苏敬才知世交伯父已经身陷囹圄。苏敬无能,不能为世交伯父洗清冤屈,现只想竭力救他一命,以换昔年的救父大恩。”苏敬说得很清脆,所有人都听得仔细,不禁为这个知恩图报的男子竖起大拇指。
“哦。不知姓甚名谁?若不是什么重罪,倒也无妨。”安绍卿眯起危险的眸子,指尖霎时停住敲击桌面的动作。
如风心头顿叫不好,奈何为时已晚。
苏瑾不卑不亢,说得清清楚楚,“此人便是昔年的辽州首富——苏信!”
一语既出,四周霎时哗然,更有甚者都不敢置信。一个来自关外的小子,为何要替身负江洋大盗之名的苏信脱罪?难道他不知道,在官府公告中清楚的写着,苏信当年何等残暴,何等杀戮?
安绍卿咻然起身,冷哼一声,“你好大的胆子!”
一语既出,四周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吭声。如此状况,显然安绍卿动怒了。苏信下狱乃是刑部下的令,就算安东侯府要出面,也不可能为了这么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要知道,上头还有皇帝,稍不慎,会出大乱子的。
而眼前的男子,一届马会就想冒天下之大不韪,果真是死到临头。
苏敬匍匐在地,没有抬头,“侯爷一言九鼎,想必不会食言。”
“你在威胁我?”寻日,他倒是小看了她。
“苏敬不敢,只是安东侯府惯来注重名誉,侯爷也不希望一朝声誉尽付东流吧?”已经到了这份上,不管安绍卿生不生气,会不会答应,在没有确定最终的结果之前,苏瑾都不会放弃。为了爹能活着,能重获自由,她会不惜一切。
“好!很好!够胆量!”安绍卿忽然大笑几声,竟转身朝走下看台。
那一刻,苏瑾低着头,只听见熟悉的脚步声,铿锵有力,却宛若催命符,将她与自己的父亲带往死亡的深渊。脚步声越来越近,心几乎要蹦出胸膛。她知道,一切都完了。眸子,无力的闭上,一切前功尽弃。
终于,脚步声在她跟前停住。
苏瑾带着绝望的神色张开眼睛,只看到金丝娟秀的靴子岿然立于自己眼前,那是辽州城内最尊贵的男子,他的一句话能断人生死。可是,他却不愿给她的父亲一条活路。
“起来。”安绍卿冷冷的声音飘入她的耳里,刻骨寒凉。
心,沉入深渊,苏瑾只觉浑身血液都已凝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