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有少见识的,纷纷好奇,暗道:这和尚怎地打着打着拿出个孩童玩意出来?莫非是被雷公道人打傻了么?
他们没见过掌心雷法,见钱逸群刚才能够招雷唤电,都以为是雷公降世,心中惊骇。又有些侥幸,庆幸刚才自己没有冲撞这位高人。
钱逸群却如临大敌。他不是没见过世面的菜鸟,眼前所见也与那帮尚未激发灵蕴的人有所不同。他能清楚地看到这玛尼轮上荡漾起的层层光波,初时只有一两圈,每转一圈便会多一层。
他虽然站在诚闻正面,离这和尚最近的却是角落的王家夫子和陈继儒。他们只听到法论转动时发出的呼呼声,继而脑袋一懵,纷纷坠地。
诚闻将法论越转越快,这荡起的涟漪的也越来越重。
钱逸群只觉得头晕目眩,好像自己坐在那经筒上一般。
那边白枫更是不支,手中的古剑越来越慢。眼看他就要被那两个妖怪萨满掏出心肝,却正好跌倒。这一跌反倒是因祸得福,那只利爪堪堪从胸前掠过,带走了三重衣,留下三道触及骨膜的血痕。
周围修为浅薄、乃至压根没有修为的人跟着倒地,犹自呻吟。
整个观柳厅很快便只有钱逸群仍然屹立不倒。
“道士!还不落地,更待何时!”诚闻自己也到了极限,手中**无法再更加快了。
钱逸群眼中的世界就像不断晃动,颇有酒醉的感觉,但还不至于摔倒。他手持清心钟,打起了流水铃子。
叮当之声渐渐响起,让钱逸群脚下生根。
诚闻和尚越发担忧起来,见两个随从已经解决了白枫,用女真语吼道:“杀了他!”
狼、猪变身之后似乎智力也受到了影响,听到诚闻的吩咐方才朝钱逸群冲来。
钱逸群一边振起流铃,一边口中怒喝:“雷来!”他脑中仿佛看到了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仿佛看到一个个如同妖怪的清兵冲向无辜百姓,手起刀落,身首异处。
这无边的恨意让掌心雷胀得极大,几乎比人头还大,挥手间便打在那头野猪萨满身上。
那野猪萨满冲在最前,又没有护身法宝侍卫,被这一击顿时打得皮焦肉烂,砰地倒飞出去,厅里顿时弥漫起一股烤肉的焦香。
倒地众人渐渐醒转过来,各个都是浑身无力,站也站不起来,只能察看自己身边情形。有几人身体好些,醒来得快,正好看到钱逸群将那野猪打飞,心中一阵欣慰:总算还没有成为妖魔的口粮。
又有几个陆续醒转过来,口中说不出话,只是嗬嗬作响,却是在提醒钱逸群,那个狼妖已经冲到了他面门。
钱逸群自己哪儿会看不到,只是实在无力闪避。这玛尼轮发出的怪响让人失去平衡,怕是踏出一步就会摔倒再也站不起来。
眼看着一个巨大如蒲扇般的兽掌,伸出长如刀刃的五个爪尖,当头朝自己拍下……钱逸群此刻真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今日晚宴上的种种变故,昨日山中的般般经历,乃至穹窿山上、藏经阁中、县城家里……前世今生所有阅历过的场景、见识过的人物、挂念过的恩情、体验过的喜怒哀乐……一股脑地在脑中炸开!
——我只能走到这里么?
——不是说,一入道门三千善神拥护其身么!
——不是说,一朝礼拜天尊定得三生庆幸么!
——不是说,一念全真无妄可绝三灾九难么!
——不是说……
一声狼嚎响彻寰宇,那巨大的爪子带着凌厉的腥风已经拍到了钱逸群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