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近总是皱着眉:“生小孩是个错误的决定。”
他不是不喜欢小孩,他那么爱商领领,怎么会不想要有着他们共同骨血的孩子,只是这七个月来,他看着她受罪,看着她吃不下睡不好,再多的期待也会被日日的担惊受怕消耗完。
“你不要这样说,”商领领严肃地警告他,“宝宝他听得到。”
景召把手放到她小腹上,就当捂住了小孩耳朵:“我有点怨他了。”
孕育一个孩子,远比他想的要危险,太不可控了。之前跟她说好的,什么一儿一女,通通不作数。如果可以,他一个都不想要了。
“我不是好好的嘛。”商领领觉得景召有点产前抑郁,“梁主任说了,休养几天就能出院。”
她哪里好了,一点都不好。
景召坐到床尾,给她按摩浮肿的小腿,把所有负能量的话都咽回去,自己消化,消化不了的就变成了自责。
在医院养了半个月的胎,稳定后,医生说可以出院。不过景召特别草木皆兵,还是很担心,不愿意出院。陆女士就劝,说在医院待久了对孕妇不一定好。
出院之后,商领领的状态才好了一些,她胃口变好了,能吃得下东西,体重也慢慢地上来了。但景召越来越焦虑,越临近预产期,他越觉得不安。
预产期在十一月底,景召担心在家里变数太大,提前了一周去医院待产。到了预产期那天,商领领并没有要生的征兆。因为胎位不是很正,身体数据也不太好,医生建议剖腹产,手术时间定在了预产期之后的第三天。
八点半要进产房,景河东一家都来了,商进财夫妇也来了。
景召让护士稍微等片刻,他蹲到推床前:“怕吗?”
商领领摇头:“我以前跟你说过,我小时候伤到过神经,痛觉不怎么灵敏。”她握住景召的手,很凉,手心却出了汗,“景召,我不怕疼的。”
但是景召怕,他怕很多事情。
手术之前,医生找他谈过,把所有术中可能会出现的情况、风险都跟他说了。他看了很多书,那些医学名词他全部都听得懂,懂得越多,怕的就越怕。
护士看他脸色不对,安慰说,每个准妈妈都要经这一遭。
景召不赞同,没有接腔。每个准妈妈是都要吃这个苦,但不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要是害怕,就喊我的名字。”
“嗯。”商领领说,“你在外面等我,不要想别的,好好想想宝宝取什么名字。”
景召答应:“好。”
他吻了吻商领领。
然后护士把她推进了手术室,他找了个座位坐下,手握在座椅的边缘,安静地盯着手术室的门,眼睛没有移开过。
景河东在旁边说话,说了什么景召没听进去。
“别紧张,不会有事的。”
景召不会告诉景河东,他上个月去立了份遗嘱。他终于能理解商领领了,理解她为什么会赞同布果部落的殉葬法。
他以前自认为是个理智的人,原来不是。
剖腹产手术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陆女士突然看向走廊的窗外:“下雪了。”
外面开始下雪,这是今年的初雪。
九点三十四分,手术室的门开了,产房的护士抱着婴儿出来,除了景召,所有人都围上去。
护士说:“母子平安。”
景召的身体动不了,长时间一动不动,神经早就麻了。
苏兰兰抱着孩子和护士暂时离开了,景召与陆女士他们留在手术室外面等。
大概又过了二十来分钟,手术室的门再一次打开。商领领被推出来的时候,意识是清醒的。
景召向护士道了谢,然后蹲下来,叫了声领领。她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苍白得吓人。
她肯定流了很多血。
“宝宝呢?”
“抱去病房了。”
景召亲了亲她的脸与额头,掖好被子,推她去病房。
她大脑很清醒,麻醉还没有醒,说话没力气:“名字想好吗?”
“嗯。”
“叫什么?”
景召说:“寒酥。”
商领领抬头去看他:“是哪两个字?”
“寒冷的寒,酥糖的酥。”
这个名字好像有点奇怪。
“为什么取这两个字?”
“今天下雪了。”路过走廊的窗户,景召稍微停了一下,让她看了一眼外面的雪,“寒酥是雪花的意思。”
朝来试看青枝上,几朵寒酥未肯消。
寒酥是雪花的雅称。
取名字这种事果然应该交给景召,商领领很喜欢这个名字。小名是商领领取的,叫酥酥,随意得很……特别。
陆女士把寒酥抱了过来,他很乖,不吵也不闹。
商领领看着寒酥,感觉有点不可思议,她居然生了一个孩子出来,她忍不住碰碰他的脸、碰碰他的手:“他长得好像你。”
寒酥一生下眼睛就睁开了,眼珠很黑,很漂亮。
景召看了一眼。
寒酥从产房抱出来已经将近一个半小时,但这还是景召第一眼看他。
景召对陆女士说:“把他抱走吧,领领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景召把景寒酥抱给了陆女士。
商领领有点昏昏沉沉,但还是感觉到了,景召不是很喜欢寒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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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酥是雪花的雅称,望舒是月亮的雅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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