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蝗越过青州,压境高密,一时间垂天蔽日,无见边际。* *仅仅半夜,便自高密西北结群迁徙至南乡,引得高密民众惊惶一片,不知如何是好。脑子清楚的尚知道奋力扑灭,不清楚的却只能眼看着蝗虫食苗,手不敢捕。
蝗虫奶奶庙顿时香火旺盛,乡民皆烧香礼拜,期冀蝗势自行减退。许稷连夜赶至南乡,所见便是这副情形。
天还未大亮,许稷立即召集了南乡里正,议捕灭蝗虫一事。
祝暨将连夜拿到的邸抄递给许稷:“今年春夏不雨,河北河南、甚至淮南道眼下都是飞蝗成灾,纵使先前高密做了诸多防治事宜,但今势之下,高密也不过波涛孤岛,恐也免不了被吞没……”
最担心的事仍发生,哪怕许稷事先做好了准备,也被这漫天蝗虫弄得愁眉不展。
年轻里正摩拳擦掌预备大干一场,执迷不悟的老里正则忿忿暗骂许稷,仍认为这蝗灾皆是因许稷拒不礼拜蝗虫奶奶庙而起。
然许稷并不在意这般说辞,只撂下了奖励办法:捕得一升蝗虫者予米一升,以蝗换米,决不食言。
至此,执迷不悟的老里正们也闭了嘴。他们历经过数次蝗灾,对蝗灾最后造成的结果有非常直观的预估,蝗灾既然来了,饥饿是在所难免的,而眼下许稷既然开了这个口,为免得最后饿死,也只得咬咬牙率乡民捕蝗。
许稷也率高密官健兵奋力扑灭蝗虫,官民齐心奋战,历经几个昼夜,个个疲惫不堪。万人面对数千万只蝗虫,人力便显出卑渺来。
草木被啃得零零落落,长久苦战,令人累到几近呕血。蝗虫扑灭一阵,却留满地虫卵,若不及时处理,很快便又是一阵。自青州、莱州、淄州飞迁而来的蝗虫简直难以阻挡,山川城楼均不能阻挡它们的双翼,势要将千里间草木啮尽。
正值炎夏,赤日当空,土地倍感焦灼,干裂露纹,仅有芝麻等作物幸免于难。耗时近大半个月,这一阵蝗势终在众人努力之下亦渐止息。
许稷挨着树干打算浅寐一会儿,却沉沉睡了过去。
阳光将她的脸晒得发红,嘴唇干燥脱皮,眼窝深陷,花白头发也更显出沧桑来。
祝暨飞奔而来,倏地止住步子,唤了好几声她都毫无反应,大约是太累了吧。祝暨也想让她再睡会儿,但有事要报,便又连唤几声。
许稷猛地睁开眼,眼中全是血丝。
“明府!水渠通啦!”祝暨眼中也都是血丝,但面上却尽是喜色:“水引入田间,料那虫卵也是活不下去了!”
许稷闻言闭了闭眼,淡淡地说:“知道了。”
祝暨又道:“陈少府传话说亟需您回去一趟,义仓那边他似乎主持不来。”
许稷缓缓叹口气,终于起了身,却一阵头晕眼花:“祝暨啊。”
“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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