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缨得了许稷安慰,却还是无法放心,她见许稷匆匆牵了驴离开,回过神拐进廊内,却见练绘正站在廊下。( 起笔屋)
她吓得往后退了两步,一脚踏空,就跌进庭院里。
练绘本想抓住她,但反应太迟了,伸出来的手就这样停在半空中,不知下一步要怎么做。
千缨痛苦地捂住崴了的脚,抬首盯住台阶上的练绘。练绘被她盯得讪讪收回手,小心翼翼地解释说:“我今日请许侍郎来,没有恶意。”
他知道了,他一定是知道了。
千缨恨不得拿头撞墙,她可真是个草包啊,怎么连这种事都会暴露给对方呢?万一练绘说出去,三郎可就完蛋了!她将头埋下去,忽地又抬起来,放低了声音哀求道:“求你装作不知道这件事好不好?求求你了……”
她姿态低微得可怜,却让练绘进退两难,尴尬得不知要怎么办。
他之前就对许稷有过怀疑,因王夫南对许稷的态度太过微妙,且其本身对断袖之癖很是嫌恶,不可能忽然对男人产生好感,所以他怀疑过许稷的性别。前日从千缨口中得知这一事实,不过是得到确证罢了。
他有意料之中的惊讶,然却并没有要揭发许稷的打算。
千缨见他不答话,更觉心焦。她知练绘是个面冷心硬的家伙,做事手腕几乎算得上狠毒。栽在这样的人手里,简直无望——她如此一想,眼泪开闸般地滚落下来,且越哭越起劲,架势比樱娘还要可怕。
练绘霎时手忙脚乱,樱娘哭的时候尚能用饴糖哄骗,可眼前是个成年女性,糖总无法奏效吧……况且他也没有糖。
他勉强说了几句安慰话语,想教她相信自己并不打算揭发许稷,可哭到兴头上的千缨压根听不进去。
夜风冻人,廊下灯光昏昧,练绘耳廓都红了一圈。
尽管在官场中与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按说在为人处世上应十分圆滑才对,但他并不擅长与女性相处,这简直是他致命软肋。
一直以来,千缨都与他保持着合适的距离,扮演得体大方的宦门夫人身份,陡然变成面前这个模样,让他格外不知所措。
大半个时辰过去了,练绘蹲在台阶上腿都麻了。他忽然伸过手去,指尖将碰未碰到她时,千缨霍地抓住了他的手。
练绘脑子顿了一下,想缩手已经迟了!千缨抓着他的手抽抽搭搭地哀求道:“你一定、一定不会说出去吧……”
练绘赶紧摇头,一想好像摇错了,就又赶紧点头。
千缨到这会儿才哭明白,眼前这个铁面御史似乎也没有那么恶毒,但她仍是有些不放心,反复确认了几次,这才稍稍松口气。
她霍地松开手,练绘的手瞬时暴露在冷风里。
好冷!他这才惊觉到她的体温有多烫……尴尬将手收回,却见她站了起来,但很显然,崴了的脚已经肿了。而他经历内心一番斗争最终打算去扶时,这位方才还哭哭啼啼的娘子,硬是忍痛一踮一踮地走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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