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放心,我有数。”许稷说,声音压低神秘兮兮道:“绝对不是阿兄想的那样。”
“哦?难道——”许山很是惊讶,如此瘦弱的弟弟竟然玩弄了那样一个大男人?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但他好歹获得了一些安慰,于是也松一口气,但看王夫南的眼神明显不对了。
就是说嘛!一个怕蛇的胆小鬼,哪里有胆量来玩弄他家三郎!
许山纠结了一个上午的心终于松了一松,又说:“快去洗把脸吃饭!”
阿兄的“善解人意”亦很令许稷感激,她进堂屋拜了年,又给了孩子一把吉祥的小金锁,送了些面脂口脂给嫂嫂,这才坐下来享用温暖的家宴。
吃过午饭,许山妻带着小儿去睡午觉,猎犬趴在走廊里晒太阳,许山则搬出火药来,打算做几个好玩的东西添添年味,而许稷搬了张棋盘,坐在太阳底下与王夫南对弈。山中白昼一向自在悠闲,这是田园山居的惬意,值得向往。但许稷知道,这不是她的终途。
她赢了一局棋后,王夫南小心眼地不肯再下,反是看向正在熟悉鼓捣火药的许山:“大郎很爱做这些吗?”
“阿爷在配火药一事上钻研多年,阿兄从小耳濡目染,也很有造诣。”许稷说完,又对专注的许山道:“阿兄,你的簿子能拿出来看一下吗?”
许山豪爽回道:“等着啊!”
王夫南看她:“你要做甚么?”
“武器。”许稷平静地说,“眼下零零散散的一些火药武器都太差劲了,倘若能够改良,或许大有用武之地。”她很早前就琢磨过此事,但她对武器实在不精通,只知道许山在此事上很是精通,或许能与王夫南一拍即合。
许山很快将簿子拿了来,其中还包括了父亲许羡庭的不少钻研记录。
王夫南翻了一会儿,其中除了火药配制,更有一些军器工图,应是出自许羡庭之手,后面许山画得似乎也很不错。他一边看,许山一边同他讲,许稷就在一旁听。
山间日头西移,许稷起身拎了茶水过来,不急不慢将茶叶碾碎,冲入沸水,香气就骤然扑鼻。许山兴致勃勃与王夫南聊了许久,王夫南最后拿过其中几本簿子:“我能抄下来吗?”、“当然可以!”
许稷于是回房准备笔墨,又拖了张长案过来,铺好纸张预备抄录。
因明日就要回长安去了,两人只能抓紧时间分工抄录簿子。许稷做事的精细自是不必说,而王夫南身为武人,竟也仔细得一塌糊涂。
许稷鲜少见他提笔的模样,于是抬头看了一眼。他解了抹额,穿着素色袍子,却也有几分文士样态。
王夫南似乎注意到那目光,也抬起头来:“看甚么?”
许稷放下笔,想了想道:“去浙东要小心。”
“担心我吗?”
“倘若只你去倒还好,但曹亚之也一同去,我总觉得不大妙。”许稷神色里略有几分难掩忧虑。两人都清楚曹亚之的行事手段和风格,身为弄权之人如今为了争功领兵打仗,矛盾在所难免。
但王夫南显然不想让分别的气氛变得这样郁郁伤感,于是弯起唇角径直在蔺草席上躺下,扒开外袍不要脸地说:“听说有位许侍郎在尚书省下注时压了度支,正所谓上上下下无穷乐也,那王某就委屈一下让你赢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