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元清脸色忽青忽白,好似开了个染色铺般,以他的见识涵养,自然明白老友所说之话没有半分虚假。
可从他的身份立场上来说,首辅当政期间,能碰上这么个心气小、性子弱的皇帝,那是最省心不过。
这几十年来,两人可称得上是配合无间、君臣相得。
见他默然不语,杨破蛮又苦口婆心道:“就拿小念来的南象郡,现在的南象州来说,三十年前人口不过四十万不到,可到今年,人口暴涨至六百多万成丁,而其中大多数者皆是家中次子、幼子无地可分,从而去了南象,可若南象填满呢?”
“这些年,多亏了你这个裱糊匠,心里还是有数的,才维持了镇北军这十来万甲士震摄北荒白狼,可这几年你身子越发不行,听闻连与那失明的亲娘日日请安都做不到……”
“你……又还能撑多久?”
黄元清整个人无力的瘫坐在石凳上,好似一下子老了几岁,老友不加掩饰的话恰如一根根锐利的钢针,瞬间刺破了他辛苦浆糊了几十年的安稳景象!
他无力的扶着石桌站起来,拒绝了杨念的搀扶,神情黯然的摆摆手,好似要赶跑脑海中那可怕景象,语调低沉,甚至还略着一丝颤抖。
“人说,旁观者清,没想到你这老不死的几十年不理朝政,反倒比我还看得清些!你容老夫想想、想想!”
他一边说,一边就摇摇晃晃地起身就往外走。
杨念担心他跌倒,再次将他搀了起来,这回他没有拒绝,只是用手轻轻在杨念手背上拍了拍,便由得他将其送到外面的马车上。
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杨念心里颇多感慨。
阿爷、六爷、阿爹……也包括这老首辅,大夏不正是有这些人,才几千年来从不曾断了脊梁、绝了传承!
回到归楼,杨破蛮脸色黯然的坐在那默然不语,见到他进来也没有任何动静。
杨念担心的叫了声:“阿爷!”
他叹了口气道:“人人皆道杨家满门忠烈,老头子为了大夏抛家弃子,可谁又知道,这黄元清所作作为,比之老头子还要过去几里路!”
“记得他初登首辅那年,独子黄安民被人设计收了人家金铢千枚,白玉京郡守认为其不过是典籍房一名小吏,过程有被人陷害之嫌,便以不知情为由轻判:退还脏银、入狱五年!为顾及他的面子,经手之人尽数三缄其口,可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他知道了!
“听闻他在瞎眼老娘前整整跪了一夜,早上出门时,满头青丝尽数灰白,他亲自压下判决,执意按夏律重判,当时他对所有经手之人只说了一句话。
刑一而正百、杀一而慎万,夏律不应该有弹性!”
“而夏律所规定,凡贪金百者、斩立决!”
“而就在此事之后俩月不到,他的结发老妻就伤心过度,郁结去世,好好一个家,瞬间家破人亡,自那以后,大夏所有官吏无不心惊胆战、兢兢业业,官场正治清明,这才有了崇文三十年的盛世光景!”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