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独泓吃好了,给自己倒满一杯梅酒,把椅子移开一点儿,翘起二郎腿,细细喝起来,“这原因很简单啊,我想到开心的事情,就很高兴,就表现得很自信,我想到不开心的事情,就情绪很低落,很不开心,然后我就很不自信起来,我就自卑起来,自怨自艾起来。我情绪低落的时候还是多的,我开心的时候太少,慢慢地,那些开心只成为遥想,不开心成为我生活的主角。我早早没了父母,乱世里,以往和我熟悉的人都逃跑的不知去向,我孤苦伶仃,一个人打拼到现在,其间个中滋味,恐怕只有我一个人能体会。还是会有很多人瞧不起我,我还是会遭遇很多冷眼,我想可能跟我的口袋有关系,我的口袋是空的,我没有钱,因为没有钱,我受到很多人冷落。当然,我是有朋友的,可是,朋友又聚聚散散,真是难以料定,我体会到人事的沧桑巨变,体会到人生的无奈,体会到那悲欢离合的无可如何。”
悟法一仰脖,杯中梅酒全数倒进胃里,说:“你真的是一个对过去的事情过于认真的人,过去的事情,不管是好和不好,都过去了,就如烟随风散,去了就是去了,不必较真。”
夜独泓一口气喝光杯中梅酒,说:“我有一个战友,他和我睡一个宿舍,那时候我们床很窄,我们就挤在一起,我们睡的都不是枕头,有一个困难时期,我们就枕砖头或石头,那时他给我一块石头,说是给我的枕头。我们在生活上互相帮助,我们之间的友谊很浓厚。有一天我们与敌军战斗,我的战友就在我的身边,我看到一个自由军拿着一把大刀,冲到我的战友的旁边,用力挥舞了下大刀,我的战友的头颅就被那大刀给削下来,我看到我的战友的头滚落在地,我看到他的无头的身体钝重地倒了下去,我被震惊了。我当时意识到我是在战场上,我是在怎样残酷的一个战场上!”
夜独泓喝了口梅酒,他喝了很多种酒,也是喝了很多量的酒,此时已醉,心神恍惚,说:“我现在还记得那颗头血淋淋的模样,刚才还跟我说话呢,转眼间就成了一颗血淋淋的头。你是不知道,那种恐怖,无可比拟。”
“但是我听你说过,你是想建立军队,你没想过建立军队后,会发生新的战争,然后,就有人跟你有同样的经历?”悟法说,“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夜独泓说:“我是有想过建立军队,可是,我想到可能会有人因为我的军队而遭遇悲剧,我就搁置了我的想法。然后我就从小山峰到古雨镇,不再着急去建立一支队伍。”
悟法说:“原来如此。你这个人,很多时候心里有事不说,而是一个人闷头去想,这样,有时候并解决不了问题。可能这是你的性格,一时改变不了。”
夜独泓和悟法交谈很久,他们喝了很多酒,喝得烂醉如泥。然后两人倒在甲板上,仰面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