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有一种强大的力量，好像一个巨大的黑洞，所有人都想说点什么，来填充一下这个黑洞，让自己从黑洞的引力中解脱。

罗杰·科尔曼也喝了口咖啡，他心里知道，自己手里没有什么牌，来阻止杰瑞·扎克跑路。也没有牌来强迫乔·丹特放弃在现场帮好朋友艾伦导演，去拍二组。不过他也不愿意这么快就彻底认输。

他决定最后挣扎一下：

“通常情况下，当过署名导演的人，是不会在回去当二组导演的，不过考虑到当前剧组的情况，我们需要的是一个熟悉剧组，又有经验的人……”

这次，大家齐齐地看向了联合导演乔·丹特。

长时间，难堪的沉默……

罗纳德的心脏跳得非常快，以至于他都可以听到胸腔里扑通扑通的声音。他的嗓子开始发干，继而发痒，忍不住要咳嗽，但他还是拼命的抑制，保持住这面无表情的沉默。

因为他知道，他能不能拿到导演工会的会员卡，关键就在于这几分钟。他必须拿出曾经得过“失语症”的核心竞争力——装哑巴。

过了很久，还是没人接罗杰·科尔曼的话。众人好像不敢说话，不敢变换坐姿，生怕让人误以为自己有话要说，甚至肌肉都开始僵硬了。

最后还是承受了大家目光压力的乔·丹特，打破了沉默，他开口说道：

“我认为，艾伦的身体还很虚弱，在这种时候我离开他，是有风险的，也不符合朋友之间的义务。昨天拍摄的样片，已经完全展示了罗纳德的导演能力和艺术天赋。我认为设立一个新的二组摄制组，由他来负责，完全可以完成二组拍摄……”

Bingo！

不等乔·丹特说完，杰瑞·扎克就站起来想握罗纳德的手，“这样我们就都没问题了。”

罗纳德还是礼貌地等待乔·丹特，先和他握了手表示感谢，然后和老板罗杰·科尔曼握手，最后才和杰瑞·扎克握。

杰瑞已经陷入狂喜，掏出了支票簿，写上了600美元，签字后递给了罗杰·科尔曼。三人组欢欢喜喜地走了。

科尔曼夫妇走到罗纳德面前，罗杰伸手和他握了握：“你找盖尔拿二组摄影师的联系方式，我会让盖尔把你的资料放进‘摇滚高中’的导演雇佣表格，寄给导演工会的。”

“好的，科尔曼先生，非常感谢您。”

罗杰挥了挥手，准备走了。

老板娘茱莉·科尔曼没有马上离开，她也和罗纳德握了握手，聊了起来：“你的大学申请怎么样了，罗纳德？”

“我申请了两所纽约州的公立大学，因为我是纽约人。”罗纳德很喜欢这位职业女性的风度，“不过我还想申请几所电影专业的学校，在新世界的工作让我爱上了电影，所以我想试试。”

“决定了吗？申请截止时间好像快到了。”

“我对此知道的很少，如果科尔曼太太你能指点我一下的话，我会很感激。”

“叫我茱莉就好”，茱莉·科尔曼又坐了下来，给罗纳德分析起大学电影专业的情况。

“加州的大学靠近好莱坞，电影系的实力是比较强的，有UCLA（洛杉矶加大）和USC（南加州大学），都很不错。纽约靠近百老汇，那边培养舞台演员很强，电影专业稍逊，但是也可以考虑。NYU（纽约大学）和哥伦比亚大学都有很好的专业。不过纽约那边的电影从业人员不多，所以本科生的就业市场不如洛杉矶。”

“上这些学校有奖学金吗？”罗纳德问。

“有一些很少的奖学金，主要针对的是美国以外的其他国家的学生。”；老板娘茱莉笑了，他听盖尔谈起过罗纳德的情况，知道眼前的男孩家中不富裕。

“读电影专业的话，还需要准备一些其他的费用。在学费，书费，和杂费以外，电影专业的学生的毕业设计，就是拍一部短片。但是学校是没有这笔钱的，必须自筹或者找赞助。”

嘶……，最少2万多美元的拍片费，这比学费还贵。罗纳德头疼了。

“不过别担心，以你的艺术天赋，在纽约找些赚钱的工作不难。纽约是世界上最大的广告中心，麦迪逊街上天天都有几十个广告要投拍，你拿到了导演工会卡，就可以去试试为他们拍广告。”

罗纳德心中感激，连连感谢老板娘茱莉对他的指导。

“如果你需要推荐信的话，可以来找罗杰，或者找我。”

说完挎上丈夫罗杰的手臂，两人走了出去。

老板娘茱莉知道丈夫罗杰的习惯，一碰到电影拍摄成本上升的事情就不高兴。何况今天是两件一起来，失去了杰瑞·扎克这个便宜劳动力，又失去了极有潜力的，未来的便宜劳动力罗纳德·李。不过她也知道，除了有点抠以外，丈夫罗杰是电影圈里难得的厚道人，并没有因此为难罗纳德，而是给了他机会。

而她很看好罗纳德·李将来的前途，所以过来给了罗纳德不少非常有价值的建议。“这孩子以后会做出点成绩的。”茱莉和罗杰耳语。

罗纳德独自站在罗杰·科尔曼的办公室外，突然很想放声大笑。这种初级会员资格，可能在圈内人眼里不算什么，不过他拿来给拍摄试镜照的客户看的话，收费还能大幅度地涨一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