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天元咬着牙关。
“守不住,我们逃吧。”
“逃?”
“逃。他们已经在研练攻城之法,每一次主攻方向都不一样,就连爬起墙来都一回比一回熟练。
而且连着三场,都有强弓在暗中狙我,恐怕对面也有人能记得我在指挥,郢州城早晚都守不住。
而叛军成长的速度比我们更快,在这个战场,难以再与他们为敌了。”
震州武士们一时犹豫,面面相觑,
“可是,若郢州都守不住,撤到哪里可以挡住他们。”
桓天元摊开地图,往南方一指,
“还有办法,只要有水道就能挡得住。
我这一路都在和叛军作战,虽然实力悬殊,于漳水,洹水,艮河之战屡屡大败。但仔细想来,他们每次遇到河流水道,大军都会被暂时阻截一时,和他们形成隔河对峙的局面。
而且我暗记了每次叛军突袭的时间,计算了军营距城下的距离。发现他们驰骋如电,破阵登城都熟练无比,但在渡河时,依然会浪费大量的时间,以至于我军总有把握布置城防。
按理说,就算北人不熟悉水性,以叛军学习攻城的能耐,也不至于打到现在还不能渡河。所以上次我单骑出城,仔细在阵前看了一眼,才终于想通了。
问题不在人,在马。”
“……马?”
桓天元点点头,
“马,骠骑的军马都是从冰原带过来的,在牧师苑里养育,喝的是胭脂山融化的雪水。不怎么见过大江大河。
坎国也有河川,但冰原那地方,妖魔丛生,冰湖瀚海,深河大湖中必有妖魔,所以这群北马见了深水,就天然得不敢渡河。
而今郢水还是太浅,如今入冬,到了枯水期,河道上又结了冰,他们才能强踏破过来,打我们措手不及。”
桓天元在地图上比划着,一路往南扫视,喃喃自语,
“郢州即失,叛军一定转攻睢阳,两面夹击,一样守不住,还是要退。
得沿着运河,一路撤到淮水,于滩涂地当道立寨,依城坚守,才能有一战的机会。
胜败乃兵家常事,咱们走!”
然后震国的武士们相互看了看,却摇了摇头,伸手接过了他手中的青鸾鹖凤旗。
“不了,郢州是我们的家。”
“桓大哥,你是个有本事的,你走吧。”
“留待有用之身,剿灭叛军,我们给你断后。”
“你们,你们……我会替你们报仇的!”
大概第一次选择逃跑,第二次就会容易接受很多吧。
片刻的犹豫后,桓天元最终还是一咬牙,单人独骑,弃城而走。
只一人,头也不回的,顺着奔流如血的郢水,驰离战场。
而很快,他的身后,数以万计的大军结阵厮杀,血流汇成成河,铁甲坚兵的勇士陷阵踏营,接二连三破城而入,冲过墙垛,翻越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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