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家本拟今生今世便只能这般,幸而家中产业无人接手,叔伯兄弟间又无经商之才,故而应伯父所请,打理晏家产业,借以打发时光。”
“上天不知是否戏弄于奴家,却教奴家在庐州府识得我郎,这段日子虽心有牵挂,但却过的比以往任何时日都还快活,妾也曾私下里痴心妄想,愿以蒲柳之姿侍君,为我郎端茶递水、磨墨添香,则今生无憾矣。”
“然妾实愚鲁,不知此乃镜花水月之想,妾沉迷于此不自知,但他人目光如炬,这几日京中家书忽至,伯父大人信中言及此事谆谆教导,前日包大人亦前来拜访,直言不讳谈及此事,叫妾身悚然梦碎,徒呼奈何。”
“吾郎读到此处定然心中郁结难平,郎君且勿恼火,容妾分析一二,再作打算;妾名义上乃庞家妇之身,庞家一日不解婚约,妾身若于他人相恋便是私通之罪,对于碧云而言,不能与郎君相伴终身,便是私通之罪,妾身也认了,但此举影响的不仅是妾身一人,伯父大人乃朝中重臣,平日以温润礼仪清名闻名于天下,妾身此举必然叫伯父大人无以自处,然则必受圣上责罚和朝臣攻讦,晏家上下百口人岂能因碧云一人获罪,妾身便是再爱恋吾郎,也决不能因自家之事牵连家中众人,郎君当解我此意。此其一也。”
“其二,吾郎不日即如应天学府读书应举,我若与君相恋必损郎君大好前程,郎君虽跳脱,但在碧云看来乃大才大智之人,今后前程不可限量,岂能因奴家不祥之身而毁了大好前途,便是这一点,妾身便不能与君相恋了。”
“其三,抛却所有的他人不谈,妾身年老珠黄,比郎君大了足足五岁,此不伦之恋必无结果,苏家亦绝不会应许你娶一个寡妇,而且是大你五年的寡妇,这会有损郎君及苏家大好名声。”
“以上均为碧云心声,郎君聪慧过人当解我意,妾自知郎君对我倾心相恋,妾亦对君推心置腹,但世事弄人,一番美梦终归要醒来,奴家的心中宛如刀割针扎痛苦难当。”
“妾清白之身已为君所睹,此心此身生生世世属君所有,但唯不可与君厮守耳鬓厮磨,望我郎莫以妾身为念,好生刻苦上进,光宗耀祖;他日腾达之时,以吾郎之才貌,天下美娇.娘当趋之若鹜,必有良配。妾碧云泣血再拜。”
整张信笺上密密麻麻全是工工整整的蝇头小楷,素白的纸张上隐隐有泪痕宛然,显然晏碧云写这封信时必然珠泪滚滚,悲不自禁。
苏锦呆呆的坐在椅子上,手无力的滑下,那素笺从指间宛如一片白蝶翩然飘落地毯上。
半晌苏锦猛地跳起来,捡起书信狂撕乱扯,双目圆睁,口中赫赫有声,将一张纸撕的粉碎朝空中猛的一丢,纸片化作片片飞雪,落得满桌子满椅子,满地上都是。
苏锦脸色发白,龇牙大笑出声,心里怨恨难平。
“这便是女子,这便是女子。”苏锦喃喃道:“柔情时如跗骨之蛆,绝情时如蛇蝎猛兽,我真是傻了,跟这些达官贵人的女子自作多情的谈什么感情,苏锦啊苏锦,你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你只是个贱民,人家是天鹅肉,你是癞蛤蟆,人家是三司使晏殊的侄女,你无依无靠一切靠自己,你算个什么东西。”
苏锦喘息道:“什么影响我的前途,说的好听;身为朝廷重臣的侄女儿连个婚约都解除不了么?还说什么年龄,可笑!老子亲你的时候,抱着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年龄?送什么玉佩,送什么马匹,当老子吃软饭的么?”
苏锦的脑子已经迷糊了,来回踱着步,忽然又咒骂起包拯来:“你这个爱管闲事的包黑子,吃屎去吧你,你当你是谁啊?好为人师么?我自和晏小姐相恋关你屁事?你这个老古董跑来横插一棒子,老子操你祖宗。”
苏锦骂天骂地骂人,所有能想到的干扰因素他都骂到了,商会的东家们,知府老爷朱世庸,被他板砖飞的满脸开花的朱天顺,诗会上的四人.帮,闹事的小流氓,全部遭受池鱼之殃。
骂到最后,苏锦的脸色红似火烧,咕咚一声,晕倒在地,就此人事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