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估摸着这边是应天府各大衙门官宦的聚居之地了,城中心一贯是府尊贵戚的聚集之地,想来这应天府也不能免俗。
前面的人群忽然一阵骚动,远远传来响亮的锣声和呵斥声:“三司使晏大人出行车驾,无干人等回避肃静!赶车的拉好驴马,卖货的看好箩筐,带着孩儿的管好孩童……”
苏锦拉着众人闪到路边,但见一行车驾担锣举牌,十几名皂衣衙役簇拥着一顶黑色的红顶的大轿子缓缓走来,直奔南街而去。
小穗儿吐着舌头道:“这便是三司使晏大人么?看这样子倒真是奔着南城书院去的,那不男不女的夏公子倒没说谎。”
苏锦道:“别多嘴,什么不男不女,嘴上把点门,莫要拆穿他人**。”
小穗儿嬉皮笑脸的道:“知道啦,跟咱们公子爷关系好着呢,每日同去同回,好的像一对儿。”
浣娘捂着嘴偷笑,小柱子等人不明内情只顾东张西望,苏锦急的恨不得伸手捂住小穗儿的嘴,这丫头嘴巴跟黄蜂尾巴上的尖刺,不刺人一下浑身不痛快。
见浣娘捂嘴笑的欢,苏锦伸手做了个虎爪之势,虚空一抓,顿时浣娘面红耳赤,低头转身了。
昨日苏锦用这双禄山之爪抓的浣娘魂飞魄散,虽未真个**,但浣娘怎能忘了被苏锦肆意玩弄胸前红豆的滋味;此刻虎爪一伸,不由的浑身发软,缩到张大姑身后,再不敢露头了。
“我说爷,那夏公子说很多人都争相去看这位晏大人,这位晏大人很有名么?”小穗儿眼睛盯着后面跟着的络绎不绝的大小官员的车驾,不解的问道。
问了两声发现没人理他,转头一看,只见公子爷眼睛直直的盯着晏大人后面的一辆精美的马车出神,那马车看上去很是眼熟,小穗儿使劲的想,但是就是想不出来这马车的主人是谁。
苏锦一眼就认出这马车是谁的,红宇宇的车厢,车帘是锦缎的小碎花,拉车的那匹黄马四蹄带黑,若说世上真有一模一样的车驾,苏锦可就真不信了,但若说这便是那人的车驾,苏锦也同样的不信。
苏锦发呆的摸样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众人顺着苏锦的目光看去,小柱子以赶大车的职业的眼光一眼就认出来了,拉着苏锦的袖子直嚷嚷:“公子爷,公子爷,那不是晏东家的车子么?怎地在应天府见着了,真是奇怪了。”
小柱子的话提醒了众人,大家都见过晏碧云的车驾,难怪看起来这般的眼熟。
“莫要胡说,晏东家远在庐州,家在汴梁,怎会来此地,这种样式的车驾比比皆是,怎见得便是她的车驾。”苏锦苍白无力的说服别人,同时也想借以说服自己,心中说不出是希望那车内坐的便是那位可人儿,还是希望根本就是不认识的一个人。
“倒真是有可能呢。”浣娘轻声的道:“晏东家是三司使晏殊大人的侄女儿,晏大人的车驾队伍中有晏东家何足为奇,晏东家跟着晏大人出游,应该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吧。”
苏锦感到心里一阵收缩,浣娘的话也真是苏锦的心中想到而不愿说的话,若是那车驾中坐的是晏碧云,那她来应天府做什么呢。
小穗儿一句话便将众人噎的翻白眼:“她来做什么,难道从庐州千里迢迢赶来,又要纠缠咱们公子爷么?”
苏锦心里堵得实在难受,厉声呵斥道:“穗儿,真该将你送回庐州,瞎嚼什么舌头?光天化日之下,背后嚼人舌根,算什么君子。”
小穗儿吓了一跳,没想到公子爷忽然便发火了,她不知道自己正触动了苏锦的痛处,一时间吓得倒手足无措起来。
苏锦继续道:“即便是晏小姐又怎样?她们晏家在应天府有产业,应天府亦有和丰楼,过来打理生意再自然不过了,怎地话到你口中便这般的难以入耳。”
小穗儿委屈的扁扁嘴,泫然欲泣,小声道:“小婢知道了,不过也范不着这般对人家发火吧,公子爷若是认为小婢伺候的不周到,将小婢卖了便是。”
赵大姑和浣娘赶忙打圆场,一面要小穗儿住口,一面宽慰苏锦:“小娘子岁数小,说话不当也是有的,公子爷又何必见气。”
苏锦翻翻白眼,看着小穗儿的可怜样儿心软了,这丫头对自己是真心实意的,如果说有歹人用刀砍来,小穗儿定会毫不犹豫的第一个顶上去替自己挨刀子,这一点苏锦坚信,他只是气这小丫头牙尖嘴利,喜欢说些不中听的牢骚话,这才如此恼怒。
“算啦,别装可怜样了,你这一套不灵了,爷已经看了多少回了。”苏锦摆摆手道。
小穗儿嘻嘻一笑,恢复常态,嘴上嘀咕道:“再说了,人家本来就是女子,可不是什么君子,背后嚼人舌根是不好,谁叫小婢是女子呢。”
苏锦没好气的道:“你是长舌妇。”
车驾碌碌走远,街市又恢复正常,众人按照之前的安排一路游玩,苏锦其实已经意兴阑珊了。
内心一个声音告诉他:“晏碧云来了,而且随着晏大人的车驾奔应天书院而去,自然是来找自己的。”
另一个声音又道:“那又如何?人家早已把话挑明了,虽然对自己深有情意,但是那也是枉然之事,而且自己已经伤了她的心了,没准这回便是来兴师问罪的也未可知。”
艳阳高照,大地暑气蒸腾,街市上人流如织,可是苏锦的心中却冷寂落寞,空旷萧索如冬天的荒野。